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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唐拉昂曲峰] 10唐拉昂曲 雪山依然洁白 年轻的脚步上上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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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5 14:31: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A组登顶后的第二天了。一个下午不见家扬人影。傍晚沿上换鞋处的路找家扬,没有找到。一个人回来时看到了很多雪莲花。刚来的时候我是看不到雪莲花的,眼睛适应的是那些鲜艳的颜色,而雪莲花总是灰白加紫,很容易就掩藏在岩石中。在这海拔5200以上的地方,雪山从各个岩缝中探出眼睛看着一切,面对它时我的内心是敞开的。
突然觉得连唐拉山脚下的一块石头都是自由的。一个人在雪山面前,应该像山脚下的一朵小花一棵小草或一块石头一样自由。
看见好多三朵并蒂的雪莲,我已经越来越能和雪山对目了,那毛茸茸的花可爱得让我心里发痒。一个人在山谷里,前面是雪山脚下的冰川,左右是不知多遥远的时代冰川经过时劈出的山仞,后面是在阳光下热得静寂的碎石坡。听着左右传来的巨石滚落的回响和冰雪融水汇成的昂曲的哗哗声,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渺小。
大学以前我很是不能理解那些登山者的行为,总觉得就像是有人所形容的:一只蚂蚁爬山了大象的被,便向世界宣称“我征服了大象!”。而如今明白了,一个人登上一座雪山,不是虚荣地登顶了一座山,而是登上了自己的内心世界的一个更高处,看到了更多的不只是风景,还有自己。
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看着唐拉,回想经历过的路线,想到每一步要把肺掏出来的呼吸 靠着冰镐就能睡着的疲惫,每每抬头搜寻着的鼓励的目光……一个人看了很久,回忆每一个经历过的时刻。
我想说,上C1的过程真的是我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一次行进了。
C1前一天晚上帐篷漏水,水一滴一滴地从我的睡袋口滴进来,等我醒来,半个上身已经泡在水里了。又冷又难受,再也没办法睡着,坐了起来不停发抖。栋栋要和我换睡袋,我让他继续睡别理我,乔咩起来找了他的雨衣让我垫在身下,于是又继续躺下了。
87号早上9点出发离开大本营 在换鞋处换了鞋后走上冰坡已经很累很累了。两个小时左右到达路绳处,从这里开始崩溃。在路绳的起点,久美对我说:“你今天状态不错,继续保持!”我点了个头。没想到接下来的路程会让我崩溃到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地步。下午1点在休息点吃午饭,才知道企鹅被定琼送回本营了,就剩我一个女生了。中途除了午饭20分钟,基本没有大休息。气压很低,我喘不上气来,一路哼哧哼哧。途中经过几个大裂缝和很多小裂缝,想象不到次顿修路时是怎样把那些暗裂缝都弄出来的。洲妈和赵凯一直都走得很快,路绳前的那段路我还能在他们休息的时候赶上他们,上了路绳之后我就怎么也追不上了,洲妈说有责任有压力之后哪还有精力去想什么高反啊;铭扬在我前面,这家伙之前几次掉进小裂缝里,在屡次得不到我们救援的行动后,他自己掌握了靠“扭”逃出小裂缝的方法;谋哲在我后面,被我堵得很惨,有时我停下来时能感觉到他撞了我的包一下,他一定是紧挨着我在埋头走路;虽然我的包里只有一袋后勤几个炉头,还是走不动,还是拼了命地在走,后面除了谋哲还有一整支被我堵在路绳上的人大的队伍。
过雪崩区时,教练说要加快速度通过。可这时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虚脱了,体力透支,能走已经是极限,加快速实在是做不到了。现在就连上BC时那麻木机械的抬腿动作都是一种奢侈。眼前和耳边,看到的和听到的都很朦胧。记得那明明是个堪比南太武拉练时的大晴天,回想起来时却觉得抬头看到C1的天是灰沉沉的,身后人大队员询问我状况的声音也分不清是远是近,不记得是否有回过头去回应他们。唯一清晰的,是胸腔里传出的急促的喘息,和那一声死命把眼泪往回吞的哽咽,肺像是和肩膀一样也负了重,很沉重,很沉重……
一步。一步。一步……。终于,过了雪崩区,路绳到头了。只要再往上走不到二十米的雪坡,我们就到C1了!一时间抬头看到赵凯停了下来,让铭扬越过他先往C1上去,接着我也喘着粗气从他身边经过。我几乎是用快耗尽的体力做最后一次挣扎,才到达C1的梯子处。一扔包,瘫坐了下去。看着坡下面,赵凯还在最后一段雪坡上,几次站起来想往上爬,又几次停了下来,最终还是坐了下去。铭扬看他一直上不来,就下去帮他背包。这一路上来铭扬状态一直很好,可他仅是把包背到C1,这二十米的雪坡就把他累惨了。每走一步,脚都深深的陷进雪里。
晚上赵凯突然38.9℃高烧,窝在睡袋里盖着羽绒服还是一直叫冷。铭扬照顾着他吃药,原来他是一个很细心的爷们。我们烧水到10点多,我实在支撑不住了,一天的体力透支加上在帐篷后厅烧水的寒冷,几乎是没有知觉地靠在帐篷边上就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惊醒,忙扶着炉头上装着水的的套锅。gas罐已经和雪地紧紧地粘连在一起了。铭扬问我困不困,我说感觉很累(据说我还神志不清地跟他说了一堆胡话,现在也一点都不记得了)。他说烧完手中的那锅水你就睡吧。后来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烧完水,什么时候去睡,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意识模糊。不知什么时候又醒过来,拉开帐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寒冷让我又钻回睡袋,一直呻吟着。一个晚上都在做着似醒非醒的梦,梦见朝宾带着B组的紧随我们上到C1,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我惊恐地追问他:你们累吗?你们累吗?朝宾却很兴奋地说:“很轻松啊!”……
8日凌晨4点半,该起床了。也许是一个晚上在似梦非梦中追问朝宾,早上起来我依旧是疲惫得不愿动弹,乳酸蔓延到全身,却又不仅仅是酸痛,还有一种更崩溃的疲倦埋在骨头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累到如此地步。
8日早晨登顶的兴奋相比,7号一整天的挣扎更让我刻骨铭心。
8日早上812分,xuma终于实现了一个七年之约,梦圆唐拉。中午12点多下撤到换鞋处。在冰川顶端看到其他队员在下面等着我们 激动得快要泪流满面。一到下面,金晶就给我递来梨和热热的果珍。我在冰川的尾巴上坐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已经下山了。罗布老师已经把我的包给背走了。走在回BC的碎石坡上我不停的回望唐拉的山顶:四个小时前你的顶峰托举这我,现在在山脚下,渺小的我仰望着你。山上的一切 留待山下回忆。
这一趟,让我感受颇深:心力是比体能更能决定一个人能力的东西。心若琴弦,因为心也是有韧性的,在绷紧的时候碰不得安逸的东西。从冬训集训、冬训、雪山集训一路过来,其实每个人的压力大家都知道,看得到队友们的拼命,只是不说。把回忆保存到将来可以对此一笑而过的时候,再回顾我们一起走过的成长的岁月。在年华中我们注定会失去某种心情,但求铭记彼此最真的样子。
谢谢唐拉让我重拾整个集训都一直想要找回的心力 不再充满软弱的依赖和自私的不果断。这足够了。
我说想再到山顶上去一次,是真的。也许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也许以后还会有机会,跟一群一样或不一样的人,去一个新的或不新的没到达的地方。也许我不是真的有独立的精神,不是有太多流浪的勇气,只是有的时候因为懒而对一些琐事要求很低,也时常想要试着有各种各样可以让我在60岁之后足够回忆的经历。如果真的有机会再一次到某座山的山巅 也许我会哭,也许到时候时间这万能的东西已经将我的心放空得不那么不安分,淡定地去看待眼前的一切景色。
不论过多少年,雪山依旧洁白,一代一代登协人的脚步上上下下,永不停止我们的追求。

发表于 2018-3-28 12:41:15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我是一个很容易记住细节的人,现在也很容易遗忘,还好留下了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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