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2日 ....本来计划8点起床做早饭的,可那炉子实在难以伺候,还差一点将帐篷给点着了。
....可不管怎么说,阿苏这个新好男人还是将早饭搞定了。
....昨晚我睡得贼香,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不但昨天下午的高原反应无影无踪,而且还神清气爽,精力十足。难道高原反应还有强身健体之效?
....早餐是大米和小米混在一起煮成的粥,小迪告诉我那叫二米粥,拌粥的菜是醋莲白。我尝了一口,哇噻,香滑绵软,果真美味!不禁勺了几大勺。
....阿苏的这顿二米粥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阿苏,我真想今后每天早上的早餐都是这二米粥。”我美滋滋地说。
....今天早上,A组先出发,进行冰原上的上升下降训练。
....由于昨晚A组没有准备装备,今天早上才匆匆忙忙准备,他们就一直拖到10:52才出发。文水今天状态不好,就和柱子换了组,而大师兄要去拍照,所以剩下我、袁绚、婧姝、小迪和文水留守。
....留守的日子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中午,一号挑水工小逖和文水提来了水,我们蒸了馒头、咸鸭蛋,拌了茄子,袁绚还做了红枣银耳汤。
大家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婧姝一边吃一边开心地喊:“胀死了,胀死了!”还非让我一定把她这句“胀死了”记下来。
....吃完了,我坐在碎石坡上写队记,回顾了这几天的一幕幕,我深切地体会到作为一个团队,最重要的不是各自逞能,而是通力合作,互相扶持。老大也说过一个团队的整体实力不是体现在最强的那个人身上,而是体现在最弱的那个人身上。那么就算队里有老弱病残,也不能不管不问他们,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子还不嫌母丑呢,自家人当然要爱自家人啊!
....16:20A组才下来,教练们都已经饿得不行了。可B组还要上去训练,没办法只好给他们送吃的上去了。
....A组的训练拖得那么久,不光影响B组的训练,还让教练们挨饿,这实在不像话。
....B组队员赶紧套了鞋,就往上走,从ABC到冰原训练场有一段碎石坡,穿着登山鞋走起来,颠得七晕八素的。
....好不容易走到冰原,赶紧将食品拿给教练。从出发到现在,教练们可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这样乐于奉献的敬业精神真让人由衷敬佩。
....穿好装备,我第一个往上攀。冰爪我用起来,感觉还行,只是浮冰太多,冰爪很难踢进去。冰坡大概有70度,可我踢德式没多久脚尖就肿起来了;而这种情况下提法式,身体仰角太大,身体中心很难平衡。攀了一会儿我发现侧身提法式更好些。
....可能因为我是第一个吧,又是唯一没有冰雪经验的人,加布老师在我旁边一边演示上攀一边保护我,我一直感觉很安全,真谢谢加布老师。让我最感动得的是,第四次下降的时候,用的是意大利半扣,我第一次用半扣,觉得好难用,每次都摆出拔罗卜的架势来,才能下去一点点。老师说好的谁做得不好要重做,我想我肯定要再来一次了。可是下去的时候,加布老师只是笑着说大家今天都做得很好。等我们脱下装备,打算回ABC的时候,加布老师才悄悄就半扣的问题教育了我。
....回去的时候,教练们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将装备藏好,这样我们就不用带回去了。
....第一次冰原训练,我觉得挺有意思的。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自然冰。真想脱下手套,抚摸这些冰。不知道抚摸着这些冰,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回来不久就可以吃饭了。今天阿苏和罗谦做了萝卜羊肉汤、土豆豆角饭和猪牛肉炒苦瓜。萝卜虽然是半生的,但热汤的味道的确很鲜美。吃完饭,A组的男生刷碗,B组的后勤为明天上去建C1的A组准备早餐。
....忙完了,我和婧姝在帐篷里休息,老大走过来问婧姝明天她上可以吗?婧姝很为难。从拉萨到现在,婧姝的状态都很不好。她的嗓子一直在发炎,本来在缺氧的状态下用口呼吸是必不可少的,可发炎的嗓子又怎能抵抗得了干洌寒风的侵袭?再加上高原反应,她现在这种状态可以撑到C1吗?
....我不禁插话:“婧姝她现在……”
“这又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老大生气地打断了我的话,“女生能背什么,最多只是防潮垫而已。”
婧姝只好无奈地说:“我服从安排。”
....对我来说又是风轻云淡的日子,守营的日子。一大早起来,我和阿苏、袁绚、柱子一起给A组队员做早餐。
真心疼阿苏,他本来是A组队员,可是每次炊事都会亲历亲为,有他这样的后勤大总管真是我们的福气。
....我们做了黄瓜炒蛋、土豆煸牛肉、冬瓜汤。除了牛肉太硬外,其余的东西一扫而光。
....A组的队员9:45出发后,ABC一下子冷清许多。该做什么呢?突然觉得很空虚。我们把睡袋晒了,把锅碗瓢盆涮了,把该晒的太阳也晒了。柱子温柔地将一朵雪莲花从温暖的泥土里拔出来,温柔地以滚筒洗衣机式的按摩技术来一次瘦身重塑,再将皱纹处使劲扯平,在雪肌上抓出彩纹,梳洗打扮好了,再温柔地种了回去。(此乃暴力镜头,心血管疾病者不宜。)
....中午的时候,突然扬起大雪,虽然小逖说这并不是真正的雪,充其量只是冰雹而已,可已经让我这南方傻妞痴痴感慨一番了。
....同时我们都很担心这场雪会不会影响到A组的攀登。我们就这样眼勾勾地望着雪山上那几个时隐时现的小黑点。
....13点半过后,雪越下越大,我们用望远镜看不清楚,害怕他们会迷路,赶紧报告加布老师。加布老师自己用望远镜看了看,就焦急地用对讲机和他们联系。确定他们没有走错路后,我们的心才安了下来。
....只是从对讲机中我们得知,走在后面的罗谦速度太慢了,垫后的培明和小巴桑有可能到达不了C1就必须护送罗谦下撤。
....现在只有为他们默默祈祷了。
....计划下午3点半必须到达C1。可是下午3点半的时候,A组队员离C1还有一个台状凹槽。已经没有时间上攀了!他们必须放弃修建C1的目标,就近埋下修建C1所需的物资,然后迅速下撤。
....留守的我们一听到他们下撤的消息,就赶忙做菜。
....先是做了一个羊肉炖萝卜,再做绿豆粥、糖醋莲白和豆角炒肉。袁绚和我还削了梨和苹果,然后望眼欲穿地等他们回来。
....最先下来的是强巴、文水和巴桑,我们赶紧拿了水果犒劳他们。文水的鼻子一直流血不止,看样子真让人担心!
....饭都做好了,阿苏和培明他们也陆陆续续下来了,只是老大和罗谦一直不见踪影。我一急,就上了乱石岗,找他俩去。夕阳斜照,乱石岗上的石头都闪着金光。左等右等都不见他俩,我的心都揪紧了。
....渐渐地,乱石岗上出现了两个蹒跚的身影,我不禁迎了上去……
....我只是笑,没有说话。
....吃饭的时候,看见培明嘟着两硕大无比的嘴唇,难以下咽,大家才注意到培明的脸已经被晒变形了,敢情跟蜡笔小新有一拼。仔细看,只见他的脸红比关公胀比猪头还爆开一道道“冰裂缝”,加上婧姝给他涂的一层厚厚的绿药膏,像极了青椒辣酱炖蹄膀:)这一回他才意识到涂防晒霜和抹唇膏的重要性,这可不是什么脂粉气的问题,可是保护自己身体健康的关键。
....人家藏族姑娘是晒大的,高原一笑百媚生;我们汉族小伙一晒,青椒辣酱炖蹄膀。
....20:46,ABC第二次临时会议正式开始。根据现在逐渐恶化的天气状况,加布老师建议修改原来的攀登计划,明天修建C1,后天登顶。
....那么登顶组就要今晚上确定下来了。
....老大认为按计划轮到B组担次此登顶大任有失公平,要重新确定登顶组名单。
....大家都沉默了。照现在的天气情势看,可能这是第一次登顶机会,也将是唯一一次登顶机会——最后一次登顶机会。大家都沉默了。可怕的沉默。
由于产生了矛盾,全体队员会议结束,该由理事会继续讨论登顶组名单,非理事会队员回避。
....我回到班用帐篷里,不禁感慨原来男生在班用帐篷里要忍受的不只是凹凸不平,还要从高到低头栽葱地睡。有时候我们总是想自己有多少困难,却从来不去考虑别人的悲欢。是的,也许人也是一种自私的动物,但我希望这只是作为动物的本性,而不是作为人的人性!
....想想我曾经小小的温暖的家——一顶黄橙橙的高山帐,正孤独地躺在近乎6000米的地方。我眼巴巴地凝望着它。我看不到它。雪山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类这样的动物敢如此逆天行道的事情,乞力扎罗山的冰封的豹独此一只,已让闻者惊视者叹,而跳出人类本质的框囿,我们看那些永远沉睡在雪山里的同胞的灵魂,不知应当如何叹如何惊啊!
....有时候我们都像一头不停磨磨的蠢驴,都为自己走得气喘吁吁而沾沾自喜,殊不知终究只是原地打转,自欺欺人罢了。一切只是空啊!
....还有一个小时,今天就要变成昨天了,这时候理事会队员们才疲惫地回来睡觉。
....明天全体休整一天。这将是我留守的第三天。
7月24日 ....全体留营。大家都显得很无聊。我睡到10点多才起床。昨晚睡得挺好的,就是被冷醒了两次。
....中午的时候,登顶组人员的名单确定,为:老大、大师兄、柱子、小迪、培明。
....永赞教我们烙饼。罗谦、袁绚可是第一次烙饼,特别兴奋。我仔细侦查了一番,发现烙饼其实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先擀好面,揉成薄饼,然后往平底锅里浇点油,将饼贴下去。翻几次面,金黄色的大饼就大功告成了。
....烙完饼,回到班用帐篷听歌,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去炊事帐就发现有花生红枣银耳汤喝。
....果然有绚阿姨在,就是好:)赶忙端了一碗出帐吃。竟发现帐外已改天换地。
....怎么多了一张大石桌,还伴着十二张石凳子,石桌上还种着柱子心爱的那朵雪莲花?
....原来是老大、培明、阿苏、柱子他们辛辛苦苦垒石头,砌了一个下午的战果。
....真好,更有家的感觉了。
....在帐篷里,大家津津有味地听小巴桑、强巴、罗布和高峰讲登山的故事。
....小巴桑的故事最有趣了。
....小巴桑在2003年珠穆朗玛峰攀登中当高山协作,那时候他只有19岁。作为年龄最小的高山协作,记者老是缠着他这个新闻焦点。有一次他被记者缠得太烦了,就信口胡扯了一段传奇身世。说他父亲是四川人,母亲是藏人。父亲来到西藏登山,遇到母亲,于是成就了一份好姻缘。
....小巴桑认为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神话,又怎么会见诸媒体?
....可是等他从北京庆功回来,在成都转机的时候,就被人问到知道不知道他的“身世”已在网上公布了。哎,真是无颜回家见爹娘啊!
....大家都被他的故事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的。
....可更多的时候,协作他们所讲的关于登山的故事,都带着无尽的悲怆。
....也许登山带给人类的,更多是一种反思吧。登山并不是单纯的游戏,它往往是以生命作为赌注的。可为什么仍然有那么多“狂热”的心灵如朵朵娇艳的花盛开在这死亡的边缘?是否只有在死亡的边缘地带才残存着人间的至纯至性,又或许只有痛苦过、窒息过、疲惫过、饥饿过、想过放弃,才能够懂得什么是快乐、什么是酣畅、什么是轻松、什么是温暖,才能够一直坚持好好活?
....晚饭是由福建大哥——柱子掌勺做东北大菜——猪肉白菜粉条。
....阿苏还做了酸甜土豆条和蛋炒饭。
....大家齐乐融融地一边吃饭一边听加布老师讲他登山的传奇经历。吃完饭,大家又玩起高峰教的纸牌游戏。强巴好可怜,一直都在输,可他也一直都在傻笑,而且越是输他笑得越欢;培明最冤了,经常是分明都快要赢了,却又输得个一塌涂地,敢情是“白手起家,再接再厉”!
....明天就要登顶了。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有点担心,有点心神不宁,有点舍不得,突然体会到老大在《初恋》里所描述的那种揪心了。
7月25日
....阿苏对今天早上他起床后的状况有一段经典描述:我醒着,大家还继续睡着,天黑着,星星眨着,月亮亮着,我孤独一人向炊事帐走着,看见帐里水没着,菜脏着,炉头凉着,肉没切着,我的头晕着,欲哭无泪着。
天一亮,阿苏、袁绚和罗谦就在炊事帐里忙开了,我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实在睡不着,帮他们倒倒水,端端碗什么的,会心安很多。阿苏做了洋葱炒猪肉、黄瓜猪肉汤、咸鸭蛋、水煮蛋、糖醋莲白、馒头、米饭和蒸土豆。咸鸭蛋和水煮蛋让登顶组队员带着,好将我们的祝福我们的挂念都带去。
....热热闹闹吃完早餐,登顶组要出发了。这次登顶组汲取了培明的教训,个个都抹了个石灰脸,又在嘴唇上涂了一层厚厚的酥油,一下子都不是我们的英俊小生了。
....我帮大师兄最后整了整包。
....“我会把你的登山包带到顶峰的。”大师兄说。
....我鼻子一酸。
....我再次嘱咐了小逖。出发前,我将协会赠的贺卡交给小逖,让他帮我埋在唐拉昂曲的顶峰上。那时那刻,一种深深的内疚涌上心头。如果让阿姨他们知道我只是终日在雪线以下的ABC无所事事,我实在没脸回去见他们!让小逖帮我这个忙,也许是无奈之下最好的赎罪方式吧。
....登顶组队员们陆陆续续出发了。罗布还悠悠哉哉地坐在水箱上喝酥油茶。阿苏一看见他这副架势,眼睛亮了:“罗布你不去吗?”
....“我?不去啊。”罗布微笑着抿了一口茶。
....阿苏眼直勾勾地望着罗布的鞋,急急地问:“罗布你鞋几号?”
....“9.5”
....“好”阿苏眼睛放光了,“赶紧脱下来我上!”
....阿苏狂奔过去就揣起罗布的包。老大苦笑着摁住阿苏:“阿苏你怎么变得那么幼稚啊!”
....阿苏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下去。
....罗布背上包,阿苏深切地一拍罗布的包:“保重!”
....我目送着他们远去,视线也渐渐模糊。
....阿苏坐在山坡的巨石上,迎着阳光,凝视着唐拉昂曲,颓然。
....一天了,对讲机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贝。连家都差一点搬到了可以遥望到他们的山坡上的巨山上。
....做中午饭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副懒洋洋,提不起劲儿的样子。阿苏和我草草地把今天早上的饭炒了,大家和着剩菜,胡乱将炒饭塞进肚子里。
....吃完饭,大家彻底闲下来了,都围着对讲机发呆。阿苏“吻”着对讲机不停地念叨:“我是阿苏我是阿苏听到请回答。”
....对讲机里一片死寂。
....阿苏装出恶声恶气来:“再不回答,你—们—死—定—了!!!”
....对讲机里还是一片死寂。
....阿苏苦着脸,一片哭腔:“我是阿苏我是阿苏求求你们理理我。我是阿苏啊,怎么没人理我啊!”
对讲机仍是一片死寂。
....阿苏没辙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好方法似的,又“吻”起对讲机来,还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我给你们唱支歌,求求你们理理我……”
....对着死寂的对讲机,阿苏动情地唱起歌来……
....整理炊事帐,整理帐篷,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做,应该是忙得喘不过气才对。可是留守的每一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有人愿意动。
....文水捧着《微型小说》,佝着背,在烈日下发呆,就这样呆了一天。
....下午四点多,收到他们已在C1建好营的消息。大家想卸下一个重担似的,一下子活跃起来。我、文水、永赞和阿苏去涮了碗,提了水。阿苏做了“绝世苏一炒”,兴冲冲地叫我们吃。
....我狂奔到炊事帐:“炒面在哪里,炒面在哪里?”
....文水指指脸盆,笑:“喏,这里。”
....我凑了个脑袋过去。哇,好有个性的炒面啊,果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小段一小段的面条粘成一个个的圆球,再裹着炒白菜。我勺了一大勺,狂嚼起来。这是我留守的第四天,不幸染上《瘦身男女》中失恋郑秀文的狂吃症,我害怕我再这样下去,会比胖郑秀文还过之不及。这样想着,我又伤心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
....阿苏接着做了黄瓜蛋汤粉条,我舀了一大口,和着“老干妈”豆豉,又搞定的干干净净。
....永赞吃不惯,独自下了面。他可以将锅里剩的青菜渣在一大锅面水里仍然被烧得像煤渣一半,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不过我还是要了一大勺。
....晚上我又怎么都睡不着,登顶组走了,班用帐篷显得特别大,特别冷。
7月26日
....我八点多就被阿苏和对讲机的对话给吵醒了。
....心里一慌:“难道他们……”
....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急急问阿苏出了什么事。
....阿苏指指天。
....原来,变天了。
....漫天都压着层层乌云,这个世界都淹没在晦暝中。在这片混沌的世界里,唯有雪山笼罩着厚厚白雾,格外醒目。
....通过对讲机,知道C1无恙,计划九点钟开始冲顶,我和阿苏悬着的心才稍微安了下来。可是随后就觉得整颗心似乎已被包裹在着厚厚浓雾里了。
....断断续续地雨夹雪,断断续续地又出现极短暂的阳光灿烂。我和阿苏的心情就随着天气阴晴不定,心神不宁。
....我坐在帐篷里写队记,一抬笔,似乎有千言万语,一下笔,却不知从何写起。阿苏又在实验他的馒头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十点半,其余的人陆陆续续地起床了,看见老天爷这张臭脸,都赶忙问C1上情况怎样。可是对讲机里一片沉默。
....10:52,ABC开始下大冰雹,雪山已就被浓雾完全吞没。我们焦急地呼唤着登顶组的队员们,可对讲机里迟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我们能做的,只剩下默默地祈祷。
....11:10对讲机终于传来加布老师镇定的声音。我们了解到由于天气突变,山上大雾,路线不明,全体队员全部撤回C1,状态都还好。
....压在ABC上的乌云越来越多,雪山上的白雾有变黑的趋势。我焦急地在心中喊:“不管怎么样,平安最重要啊!”
....11:13又接到老大的消息,说他们决定留在山上等天气好转。
可高山食品只够再吃一顿而已。
....这时候,从C1下撤的路线雾较稀,可压在ABC上的乌云却一直朝雪山缓慢移动。
....我想,出现冰雹是冷暖空气相遇的结果,乌云含沙含水量都较多,往温度低的方向飘形成风雪是必然,因此在山上等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我很希望他们能冷静地选择及时下撤。可这是一个太痛苦的选择!
....12:40到老大的消息,说要全线下撤。留在ABC的全体队员都沸腾了。阿苏朝帐篷里大喊:“袁绚、婧姝快出来做饭咯。”
....真是全体总动员。袁绚洗菜择菜,罗谦切葱切蒜,我切肉切瓜,永赞、婧叔切洋葱,阿苏掌勺。一切准备就绪。
....望着雪山,一片苍茫。Mp3里传来孙楠的歌声:
....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生命因你而精彩;你快回来,把我的思念带回来,别让我的心空如大海!
....听得我的心都快碎掉,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下午四点半,煮好了饭,袁绚还煮了绿豆花生稀饭。菜是:花菜炒肉、苦瓜煸肉片和黄瓜炒蛋。饭菜已是喷香喷香的了,可是他们怎么也不见踪影。
....没吃早饭的我们只好先吃了。
....可吃着吃着,天又扬起大雪来。阿苏一急,三步并两步就找他们去了。永赞和文水拿了雨衣,也冲了上去。婧姝惊叫道:“阿苏是不是穿着拖鞋上去的?”我一急,穿起永赞的羽绒衣,拿起阿苏的鞋,也冲了上去。
急急忙忙走到雪线下,首先看见依然还是那样神采奕奕的高峰,敬佩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然后看见的是柱子、强巴、阿苏和巴桑,都是一副累坏了的让人心疼的样子。
....我笑着对他们说:“到家了,赶紧回去吧,有热饭热菜有好吃的。”
....阿苏深情地抱住巴桑:“企鹅走了,猪好孤独。”
....加布老师、老大、培明和小迪也都先后下来了。阿苏还换了柱子的鞋,唰唰唰地上了冰川。那么多天了,压抑了那么多天,可以放马在雪原上驰骋真是一件畅快淋漓的事。我突然深深地悲哀,为我自己。
....除了罗布和涂涂晚了一个小时下山,登顶组全员顺利地回到了ABC。
....大家围坐在阿苏的羊肉汤边,吃的巴扎巴扎的,其他的菜也被席卷一空。可怜的绚阿姨,等她洗完碗来盛羊肉汤的时候,羊肉汤早已锅底可鉴,只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羊骨头独守空锅。袁绚的眼睛顿时迸出绿光,只见她优雅地拿起羊骨头,优雅地走到帐里角落,优雅地蹲下来,接着电锯斧头锄头锤碎纸机搅拌机压路机榨汁机的工作在绚阿姨的樱桃小嘴里依次进行,工作时发出的声音使方圆百里的狼都鸡皮疙瘩顿起;连大本营旁的那窝乌鸦哀鸣不已。末了,绚阿姨优雅地举起那曾经上过珠峰的菜刀,恶狠狠地向那骨头砍去,吸尽其最后一滴骨髓。(此乃最高限量级恐怖镜头,。)
....从那以后,心有余悸的我们都会自觉地乖乖将骨头留给绚阿姨;将肉自觉地乖乖地留给自己。
....下午五点半,大家都集中在了班用帐篷。大家笑着闹着,打成一片。外面狂风大作,暴雨连连,如此诡秘气氛下,大家不知不觉就讲起鬼故事来。巴桑老是想表现,那知阿苏在他旁边一唱一和地尽捣乱,把他讲的鬼故事都化学反应成笑话了。虽然大家都踊跃吓人,可要同时吓倒18个人,看来是件比登珠穆朗玛峰还难的事。可无论如何,等到全睡眼惺忪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上厕所竟成了勇敢者的游戏。怎么办呢?
....“我们结组去上厕所吧!”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不过结组用这上面未免太丢脸:)
....熄了蜡烛,不知哪个先进入梦乡的家伙一直在念叨着“背靠背,心贴心”;巴桑还时不时来一句“一双雪亮雪亮的眼睛”。
....后来这句话居然就成了他的口头禅。
7月27日
....今天大家都起得很晚,大师兄更是睡到了十二点,给阿苏大为褒奖,称其为登山队成功地节约了一顿早饭。
....今天早上,阿苏去炊事帐清点物资后,发现咱们物资奇缺这一严重问题,最可怕的是只剩下一罐多一点的煤气。其余物品的剩余清单为(重量均为目测估算,包括烂坏、压坏等不可食用部分在内):
肉:15斤松花蛋:47个 面粉:40斤
小米:5斤 大米:60斤 面条:5斤
卷心菜:7个 红萝卜:20斤 土豆:12斤
南瓜:20斤 黄瓜:10斤 花椰菜:8小个
白萝卜:5个 长豆:3斤
....阿苏一宣布剩余物品清单,并作出每天只吃两顿饭的决定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感到肚子在哦哦叫,越饿越想,越想越饿。
....最严峻的是,ABC不但物质资源奇缺,连精神资源都很奇缺。
....高峰大砖头一样的《喇嘛王国的覆灭》,大家都抢着去啃,“好学劲头”前所未有;
....柱子的《微型小说》,早被四分五裂地瓜分,还有若干篇仙影无踪;
....巴桑的《Lady都市主妇》,连男生都可以将里面的广告倒背如流了;
....强巴的《英语文摘》里的参考译文也成为新宠。
....最搞笑的是阿苏嚷着没书看,老大将《新东方精神》递给他。阿苏不屑地说:“我没有文学细胞,看不懂这种文学书!”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后来,柱子、阿苏、大师兄、永赞、文水也学协作们玩起牌来;小迪和培明在下飞行棋。昏暗的班用帐篷里,大家都被无聊包围着。
....老大看着我们,叹了一口气:“四面楚歌啊!”
....“老大的运气,已经没有去年好了。”婧姝说。
....作为留守时间最长的我,早已出离这种无聊了。也许人真是一种很容易骗自己习惯的动物。
....我在想,现在在座的每一个人是否都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来登山的真实目的。现在的我默默地守望着这些与我同呼吸共命运的人最真实的生活状态。这也许会是一种极限下最真实的曝光,从而使我真正了解他们,了解我自己。这不是能用眼睛或其他感官能够感触到的;是以后将来都不会再重演的状态。
....下午依然是雾茫茫,雨蒙蒙,雪粒连天。大家是越来越饿,纷纷向鼠兔学习,东挖挖,西撬撬,巴望着有什么东西突然蹦出来响应肚子的号召。
....经过一番努力,还是有一定战果的。婧姝找出了一小条巧克力,顿时多少明眸慧眼的光凝聚在巧克力上面,巧克力周围一片灿烂。
....培明及时醒来:“有什么吃的有什么吃的?”
....袁绚展开天使般的笑容:“你继续睡吧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一把刀,一小条巧克力,N张垂涎欲滴的脸。然后……
....每人像捧着千金宝贝似的,捧着分到的那粒绿豆大小的巧克力,左看右看都舍不得将它扔进早已闹开空城计的肚子里。
....唉!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掌上明珠了。
....晚上九点钟准时开饭。阿苏做了他拿手的豆角咸饭,还将早上剩下的青椒腊肉和洋葱炒肉热好了。尽管青椒很辣,可那青葱的绿意对现在的我而言就是致命的吸引,我忍不住勺了一大勺。大家都大口大口地往肚子塞饭菜。一时间,炊事帐里如蝗虫过境,咀嚼之声如雷。
....吃完饭,雨还在淅淅沥沥低下,老大提出加布老师的计划,明天5点钟起床,如果天气好的话,直接从ABC冲顶。老大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在5个人当中,有谁认为自己状态不好的,及时提出来,可以退出将鞋子让出来。”大家一片沉默。
....登顶组队员就马上回帐篷收拾东西,因为在前天冲顶的过程中,登顶组队员的装备大多被雪淋湿了,非登顶组队员赶忙把自己的装备借给登顶组队员。
....“老大,你记得把陈晔的表带到顶峰。”我再一次提醒老大。
....“我一直都把表放在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老大笑着说。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小逖也笑着对我说。
....我感激地看着小逖,说不出话。
....渐渐地,大家饶有兴趣地讲起C1营地储存的美味来。什么GAS罐什么炸酱面什么梅菜笋丝什么五香肉丁什么红烧带鱼……一时间,上C1营地成为大家一致公认的解决温饱问题的灵丹妙药。
....这一个晚上,整个晚上,我都没有睡着。用阿姨手机调的闹钟是四点钟,我深怕错过他们出发的时间,结果深怕深怕惊就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眼光光望着天。突然柱子说梦话:“哪个门开着呢!”紧接着又来了一句:“那不错!”
....好不容易熬到四点钟,袁绚叫醒协作们,经他们看天气,认定没有登顶的可能。然后五点钟又看了一次,还是这个结论。5:45分,老大不甘心,又出去看了一次,唐拉昂曲还是淹没在雾海之中。
....我们登顶的未来依旧是一片迷茫!
....我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轻,在微曙的天空中,在雨声滴答中,飘飘荡荡。席席浓重的睡意终于姗姗来迟,我沉沉地睡去。
7月28日
....大家都了无指望地睡到很晚。我好想睡哦,可是口渴得紧,怎么睡都不安稳,只好钻出了睡袋。一看表已是11:32。
....炊事帐里传来开饭的声音,兴冲冲地跑过去,居然是阿苏最有个性的八宝饭,原料为:葱、姜、蒜、面条、粥、皮蛋、咸蛋和冬瓜。难为阿苏果然是节约粮食的楷模!这一回,别无选择,为了我的胃,怎么也要往肚子里塞了!但条件是和大家一起掠夺阿苏的“老干妈”豆酱。一下子,一瓶“老干妈”豆酱就底朝天了。可怜的阿苏还在拼命地找:“我干妈呢?我干妈哪去了?谁有干妈,分我一点老干妈……”
....加布老师和协作们千呼万唤才勉强吃了一点,后来他们就集体叛逃去做糌粑和酥油茶了。
....糌粑的做法:将青稞面晒干炒熟,磨成面粉即是糌粑面。食用时,将糌粑放在碗里,加酥油和适量水,用手顺碗沿顺时针方向不断揉捏成团状,就做好了。
....看见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垂涎三尺的我们也尝了尝,结果酥油茶还好,而糌粑的味道就实在不敢恭维。
....回到帐篷里,大家都是一副郁闷到死的样子。大师兄、文水、柱子、永赞又开牌局,而其余的人一边聊天一边看书。小逖省下来的行动食品又成为“众恶狼”瓜分的对象。
....下午的时候,加布老师和协作们教我们做藏面。
....先和面,把面擀成圆薄饼状,在折成若干褶,用刀切成若干段,然后抓住段头,可形成一长条状,紧接着用手将长条掰成若干小段,在煮沸的萝卜汤中久煮。
....等到19点正式开饭的时候,我已经饿得是前胸贴后背了。
....我舀了一大勺藏面,拌着豆瓣、辣椒,囫囵吞下去。大家也都吃得贼香。煮到第二锅的时候,大家依然排着队来乘。锅被刮得干干净净,根本不需要洗了。
....老大、培明和柱子因为贪心,舀了太多,都吃撑了,可碗里还有鼓鼓囊囊一大糊,怎么办呢?这会儿犯愁了吧。倒去?一定会被阿苏五马分尸不可,况且无尚美味难自弃啊!最后决定就搁在炊事帐里,等待会儿饿的时候用来填肚子这一无底洞。
....21点多钟,在大家的盛情邀请下,加布老师讲起了他的传奇经历:
1978年 18岁的加布被伊朗登山队选上,作其队攀登珠穆朗玛峰的高山协作。在日喀则集训三个月后,加布到达了自己的处女峰——珠穆朗玛峰7790米处。
1981年 协助国家登山队女队登顶希夏邦玛峰;同年到达南迦巴马峰7600米处。
1983年 随国家队再登南迦巴马峰。
1983年——1985年 在北京集训后,加入藏队,并参加了1985年的中日联合登山队,登顶7700米的纳木纳里峰。
1986年 在宁金抗沙的顶峰上体验了最可怕的电闪雷鸣。
1987年 登顶冈次波齐峰。
1988年 参加中日尼三国登山队,从南坡登顶珠穆朗玛峰。
1990年 参加中苏美三国登山队,则从北坡登顶珠穆朗玛峰。
1993年 登顶7782米的南迦巴马峰后,入选西藏登山队之十四座队,冲刺世界14座的8000米以上高峰。
....加布老师可能是今天累了,留下这十四座队的传奇经历不讲,就笑着让我们早点休息,而他去炊事帐睡。无论我们怎样挽留,他执意去炊事帐睡,理由是怕他的呼噜声影响我们休息。
加布老师“战功赫赫”却如此平易近人,果然是大家风范!
....趁着大家都在班用帐篷的这时候,老大跟加布老师说:“我们已经决定不下山扛煤气了。
....还是按15天的计划,就算第16天的天气很好,我们也下撤。”
....加布老师问:“煤气够吗?”
....老大想了想:“按现在的管制状况,应该会够的。”
....“我没有意见。”加布老师有点无奈。
....“怎么会这样子啊?!”罗谦不禁喊起来,“我还没有在雪地里走多远呢!”
....班用帐篷一下子沸腾起来,永赞的话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我决不能接受没有登顶这个现实!”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在雪地上走是什么感觉……”我轻轻地问。
....大家突然安静下来。
....“你……从来没有在雪地上走过吗?”巴桑惊异地问。
....“……没有。”
....“我带你去!”巴桑很坚定地对我说。
....不知怎的,此时此刻只想出去淋雨。
....我走出帐篷,望着天边阴霾的云阴霾的唐拉昂曲……
....唐拉昂曲,你激情抚摸过忍耐太久的炎热和烦躁,你是否愿意温情拥抱那积累过重的苦难与绝望?
....这是我守营的第七天。
7月29日
....昨天高峰讲过这样一个关于登山的故事:有两个山友被困在玉珠峰的C1营地。漫天的大雪,根本没有办法向上攀援。于是他俩每天晚上12点就穿好安全带,眼巴巴等待着好天气一到来就出发。可是直到粮食吃尽,还是没有等来老天的佳音,无奈之下,只好下撤。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高峰讲这个故事是有隐喻的。 当你别无选择的时候往往能作出最好的选择。今天还是老样子,从四点钟开始期盼,到七点钟开始绝望。 协作们一大早就出发去找上山放牧的藏民了,想向他们买糌粑、酥油茶和鲜菇,只可惜这种鬼天气牧民们才不会上山来放牧呢!结果协作们垂头丧气地空手而归。 ....我们的粮食情势是一天比一天严峻了。让加布老师和协作们跟着我们挨饿,我们心里真不是滋味!醒来的时候,觉得好渴。找遍了整个炊事帐和班用帐篷,都没有一滴水。早上按照管制是不烧水的,只有等到中午开饭,才会烧一点水。平时我都会将水保存在水壶里,偏偏昨天就忘了。我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头越来越昏,想喝水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我竟下意识不可抑制地朝山脚下的小溪奔去。到了小溪边,想都没想,就俯下身来灌了一大口溪水。好冷啊,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果然山脚下的小溪都是雪山融水汇集形成的,自然冷彻心肺。可是灌了一大口进去后,比先前越发口渴,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小溪边,脸被溪水冰着,头脑一片空白…… ....喝饱后,直起腰来,胃肠痉挛得厉害,才知道铸成大错。踉踉跄跄地走回班用帐篷,倒头便蜷成一团,胃肠里的凉气涌上脑际,头疼欲裂。婧姝喂我吃了黄连素和颠茄片。我知道我这病吃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怎样,我不知道!婧姝看我病得不轻,连忙去找老大。 ....我拦住她:“我不想被送到山下去我不想离开你们我不想离开你们!” ....“那怎么办?你病得……” ....“你知道就算到了医院也只能给我开几片止痛药而已!你陪在我身边就好。我现在就是害怕,你在我身边,我就不害怕了。” ....“好,我在你旁边睡,守着你;实在不行就听我的!”婧姝在我身边躺下,“这也许是一次苦行僧似的修行。” ....浪的话突然从婧姝的口中再次说出,给我莫大的勇气与安慰。 ....醒来的时候已是15:35,帐篷外刮起了大风。乌云好像被吹跑了,天空终于露出了湛蓝湛蓝的微笑。 涂涂走进帐篷邀我一起上厕所,我懒懒地抱着被子不想动。 ....“明天就要撤营了。”涂涂突然这么说了一句,着实下了我一跳。“老大知道吗?”我有点吃惊。 “不知道。是罗布对我说的,也许今晚老大、加布、罗布会讨论这件事。”涂涂说。我陪涂涂上完厕所,就和婧姝躲在炊事帐里看书。涂涂和高峰也躲在里面修他们的炉头。这段共患难的日子里,在我心中早将涂涂和高峰当作是自家人了。出了社会的人和仍在象牙塔里做梦的人有很多时候的确会有很大的分歧吧,但是只要你从心里真正将别人当朋友,一定也会得到别人的真心友谊的!一开始我对他们的加入戒心也挺大的,后来他们照顾像小妹一样爱护我关心我,让我感觉到亲人般的温暖。特别是涂涂,我和她真得很投缘,而这种缘分是道不明说不清的,就像注定了会相遇…… 涂涂在她的储物箱里翻了很久,才找出一包红枣茶干:“夏茜,有红枣吃了!” ....就这么小一包红枣茶干,她还不忘资源共享,真服了她了! ....“你自己留着吃吧!待会儿饿了就又不好受了。” ....“我没事,大家吃吧。” ....涂涂随后又变戏法似的,找出了一包河粉,高兴地宣布如果炉头修好,我们就可以吃河粉了。我眼睛一亮,好久都没有吃到家乡的河粉了,早已忘记这是怎样的美味了。真得有点想家了。 ....涂涂说的对,饥饿的确是一种慢性的传染病,它能渐渐地磨掉人所有的意志,并且迅速传播,最后消磨掉所有人的意志。可是我们唯一现在能做的事就是等待。刚才高峰说这里的风已转向,风已有山上吹至山下。据他估计,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天气转好;二是要下大雪了。我看看天,觉得后一种可能性会更大些,不禁眉头皱了起来。 ....晚饭出奇意外地有一个炒菜——花菜炒腊肉。只可惜太少了,刚被抬上石桌不久就被抢吃一空。于是我们只好开了一包酸芥菜和酸笋,大家和着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天依然阴霾,太阳在将息的时候终于露出一丝玫瑰色的微笑。 吃完了,老大突然说:“明天如果天气依旧不能登顶,那么B组上去撤C1。”看老大的表情就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于老大来说是多么地无可奈何。可现在谁都不可能拿生命作赌注去说一个“不”字。C1营地在,大家都感到还有一丝希望在。可是按现在的天气状况看,登顶成功已是水底捞月,再不撤营就是要冒损失四顶高山帐等一万多块钱的风险了。 ....晚上老大又重新说了一遍,他是这样说的:明天还是四点钟起来看天气,如果天气转好,我们就冲顶;如果明天天气还是不好,B组就上去撤营,原则上是没有上去过的首先考虑。” ....老大话音刚落,文水就跟正在打牌的柱子说:“明天若是登顶,你上;若是撤营,我上好吗?” “好。”柱子说。 听他俩这样的对话,感觉特别地凄凉。其实这几天大家忍饥挨饿就是心中尚存登顶这个尽管很渺茫的希望。现在听老大这样说,大家的心里似乎突然空了,变得都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我走出了帐篷,呆望着云雾缭绕的唐拉昂曲。 小逖开始忙着调整装备。老大拦住他:“还是以登顶为主吧,装备调换的问题明天再解决,还是以登顶为主,说不定……” ....就算是老大,也没有做好撤营的心理准备。 ....对我而言,明天也许我就可以迈开在雪地里的第一步了。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我梦寐以求了那么久,我朝思暮想了那么久,可是此时此刻,我一点儿都不愿意去了!我巴望着明天是一个登顶绝好的天气,那种巴望就好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赌徒在用自己生命赌最后一把似的疯狂!!! ....在厦大这个小渔村,登山协会已晋升厦大最危险社团,对于相同性质的清华登山队和北大山鹰社来说,我们是相当落魄和举步维艰的!我们没有办公室。资料和装备只好分份蜷缩在部长们的宿舍里,卫检时遭尽宿舍同学白眼;我们不可以公开招纳新生,晚上为了进大门紧闭的下弦场训练不得不做“梁上君子”,甚至集训拉练还得跑到边远地带装包以免被学校干涉!!! ....更不用说,登山队员可以像清华北大那样只要各门及格,就有保研资格!(此说法有待证实)在厦大校园里,登山协会是疯狂的代名词,是叛逆的代名词,是怪异的代名词,是挑战权威的代名词! ....我们是被厦大的萎靡逼到疯狂的!我们叛逆的是萎靡的生活,我们是因为不萎靡而怪异的,我们挑战的是为什么厦门大学的校园可以这样的萎靡!!! ....这次登山,我们面对的是要被学校退学的风险,如果没有登顶,我们回去要面临的将是更困难的发展处境…… 婧姝给了我四片镇静安眠的中药,但我还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浑浑噩噩地做了一个很累很累的梦,梦见我们在雪地里走得好累好辛苦,可又必须一直不停地往前走往前走…… 到了四点钟竖着耳朵听周遭的动静,大家似乎都醒了,悉悉索索都是穿衣服的声音。罗布叫醒加布老师去看天气了,一会儿他俩回来了。 罗布的声音在帐篷里很清晰:“天气不行。”我的心一下子坠入了谷底,现在,什么希望也没有了。周遭突然很静,我睡着了,很沉。
7月30日
....“大家都醒醒大家都醒醒,今天九点半上去撤营。”平时都要睡懒觉的老大今天出奇意外地叫我们起床。
我起来,还是感觉很累。
....老大特意问我:“夏茜,你行不行?”
....我迟疑了一下。我现在正是我身体最弱的时候,可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自己能去体验一下:“行。”
....“你真的行吗?”老大不放心。
....“行!”我知道今天自己根本不可能走到C1,可能够在雪地上走一走我就很满足了。
....结果大师兄、文水、阿苏、永赞、袁绚、强巴、罗布都上去了,我还为整理装备忙得一头雾水,连防晒霜和唇膏都来不及擦,就急急忙忙往山上走。
....老大拉住我:“千万不要勉强,能走多远就算多远,如果实在不行,就要听加布老师的话,迅速下撤。”
加布老师也说:“停下来,停下来,调整呼吸。”
....我只好停下来,发现自己喘得很厉害。我静静地和加布老师站着,遥望着雪山,围着薄薄的雾的雪山,一种凄美。加布老师一直在唱着由六字真言“唁嘛呢叭咪哞”组成的谣子,手背在背后,拿着雪杖,走得十分潇洒。
....这时我距离大部队已经很远了。
....首先是上一个30°——60°的冰坡。就是那次冰原上升下降训练的时候见识过冰坡,不过那次是使用上升器上去的,这会儿要徒步上去,一点冰雪经验都没有的我实在忐忑。“怎么走啊?”我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一样。加布老师说迈外八字步会比较省力,我试了试,就敢放心大胆地往前走了。冰很脏,表面星罗棋布着冰坑,冰坑里夹杂着小泥块和小石块。越往上走,冰越厚,冰爪越容易踢进去,渐渐地不会再磕着脚了。只是上到60°的冰坡,重心偏后,很容易后仰。加布老师又教我侧着身子,先下脚往上脚前方踏,上脚再往上迈。这种走法要把冰爪踢牢一点才好走。
....因为雪没到了小腿肚,我的短冰镐一插进雪里就整个陷了进去,根本起不到支撑的作用。加布老师不由分说地将他的雪杖给了我,又帮我拿冰镐。加布老师走在我前面,没有穿冰爪,他努力在雪里踏出脚印又将脚印踏实,并且将那深至大腿的脚印用雪填高。我跟在他后面走,雪就只没到脚踝,走起来稳稳当当的,舒服多了。看见他为我踏雪如此认真专注,心中真是万分感激。我一直喘得很厉害,全身乏力,一下子就落在了他的后面。他总是在前面耐心地等我,还不断鼓励我:“慢慢地走,慢慢地走……”
....天空一直弥漫着大雾,协作们都为能否按计划到达C1表示忧虑。今天的新雪太厚,走起来非常吃力。最让人担惊受怕的是,经常因为大雾看不见前方的路,总觉得遥遥无期。越往上雪越厚,加布老师因为要照顾前面的队员,不得不先走了。我一个人在茫茫的雪地里艰难地前进。唐拉的这个大雪原果然不同凡响,估计除了阿苏、培明、大师兄等专业牦牛外,想在唐拉雪原上爽爽地溜达溜达只是幻想而已。周遭突然传来咕咕噜噜像是水烧开的声音,渐渐地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大,在浓雾里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感到震耳欲聋,左面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推力将我一个劲往右面推。
....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着我。
....雾渐渐散来,我看见左面的山峦峰壁像被刷子狠狠刷了一下,留下一道没有雪、岩石裸露的痕迹,像巨大的丑陋的伤痂。而山腰的雪不停地往山脚整块快速地移动,发出一种沉闷的古怪声音。“流雪!雪崩!!!”我的脑袋里快速不断地闪烁着这两个词。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干什么。脑袋一片空白。只是不可抑制地频频往左边的山峦望,盯着雪舞。
....加布老师突然出现在我上方的冰坡,他招手示意要我赶紧往上攀。我才回过魂来,顿感害怕从手心冷至脚背。我急急忙忙往上攀,孰知右脚刚踏出,就咔地一声整条腿陷进了冰裂缝里。我努力把腿往上拔,可冰爪似乎被卡住了。我向老师招手示意请他下来。他迅速地滑雪下来:“你要下撤吗?”
....“不是,腿陷进去了。”
....加布老师连忙将我的腿拉出来,拽着我急忙往冰坡上赶。到了冰坡上,加布老师问我:
....“你怎么在下面一动不动呆站了半个小时?”
....我指着左面的山峦:“流雪!雪崩!!!”
....加布老师火了:“那你怎么不快逃???”
....加布老师又笑了:“我就是知道你害怕了所以又赶回来了。”
....从那以后,加布老师就一直在我身边,护着我往上攀。好不容易走到那个大约60度的冰坡下,我几乎喘不过来了,觉得胃抽搐得厉害,疼得根本迈不开步。我知道我必须做一个抉择了。
....加布老师似乎看出了什么,他笑着说:“我们休息一下,再往上攀。”
....我才意识到自己什么也都没有吃。加布老师将热水递给我,我灌了几口,觉得舒服多了。随后吃了一些牛肉干和果冻。很想吐,也就不敢多吃了。我一直在抑制着身体的反抗,可是在这个冰天雪地里,我是那样软弱,那样无能为力!
....“加布老师,我决定留在这里等他们下来。”我低着头小声地说。
....“你不想往上攀了?”
....“我已经很满足了。”眼泪流了下来,“我从小就没见过雪,今天能在雪地上走,能看见一个都是雪的世界,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很开心自己能走到这里……”
....加布老师笑了:“你开心我就满足了。”
....我和他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云起云落。就这样心如止水地享受着静谧。一时间,许多往事堵在我胸口,让我无法呼吸。
....如果没有佳阳,我在集训的第一周就已经放弃;
....如果没有阿姨和永赞,我根本无法面对每去一次医院就绝望一次的煎熬;
....如果没有集训队的兄弟姐妹,我根本无法撑到集训的最后一天;
....如果没有老大,我根本没有踏上火车的勇气;
....如果没有一路上大家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根本无法走到雪山脚下。
....有时候,走得好累好累累得没有知觉前方一片黑暗,只是心中仍有一豆温馨的烛火生生不息,支持着信念蹒跚前行。如今我到了这里,离山顶遥遥,可是我已经登顶了,不是吗?
....“加布老师,我想和老大说话。”
....“好!”
....加布老师调试了半天,可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山坳,老大接收不到我们的信息,可我们却听到了罗布的声音。罗布、强巴、大师兄等已经抵达C1,他们正和老大交换意见,说C1的天气暂时良好,看是否能冲顶。
....加布老师看看天,焦急地呼叫:“不能登顶,不能登顶!”
....对讲机里传来嘈驳的声音,突然就无声无息了。
....“加布老师,我们上去吧。”
....我知道加布老师想赶上去阻止他们,但又不放心我留在这里。
....唯有上攀了。
....我推着上升器,用尽力气。加布老师在后面托着我的腰稳住我。雪没到了臀部,每走一步总能推出一堆雪。好不容易上去了,也不停顿,我跟着加布老师往前赶。
....走到最后一个雪坡的时候,就看见大师兄、阿苏等下来了。我和加布老师喜出望外——他们是明智的!!!
....我看看时间,已是16:18。没有时间了,我必须选择下撤。
....我微笑地仰望着离我是那样亲近的C1:“谢了。”
....缥缈的烟丝慢慢地从地平线上升腾起来,缠绵在一起。雪,漫天。
....加布老师让我独自慢慢下撤,他一会儿就再赶上我。下撤就好受很多了,速度也快了很多。到了大雪原的中段,大师兄赶上了我,一见我就不由分说地帮我背包。我坚持:“大师兄,我能行!”
....大师兄看看我,笑了:“如果不行,就说出来。不要硬撑。”
....大师兄在我前面走,也像加布老师那样把雪踏实了。跟在他后面走,特别有安全感。大师兄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大哥哥。也许平时的他“嬉皮笑脸”的,可那打心底里对朋友的关心和呵护,总让人格外窝心。不久阿苏也赶上来了。我们仨急急往前赶。
....突然“啪啦”一声,只看见大师兄大半边身子消失了,雪地上就剩下他莫名其妙表情的脑袋:“我掉进冰裂缝里了。”
....“哈哈哈哈……”阿苏瞧着大师兄的落魄样,一阵狂笑,“我来救你。”阿苏小心翼翼地想走到大师兄旁边,又听见“啪啦”一声脆响,可怜的阿苏等他反应过来时,半边身子已经卡在裂缝里,动弹不得了。他的“笑靥如花”冻凝在了他脸上。!
....“大家千万不要再过来了!”阿苏和大师兄齐声叫道。后面的大部队急急赶来了。加布老师、罗布和强巴仔细找了落脚点,开始挖两个叫阿苏和大师兄的大罗卜。 有些冰裂缝看似不深,可是你一挣扎,就会迅速下落;有些冰裂缝是连绵范围很广的,你朝周围用劲,想把自己撑起来,可周围的雪层一下就陷落了,露出它“伤痕累累”的真面目。看来阿苏和大师兄深陷其中的正是后者。加布老师、罗布和强巴趴在雪上,戴上防冻手套,将掩住阿苏和大师兄的雪清理干净,露出卡住的部位。两人设法脱离了卡点,加布老师、罗布和强巴沿着小仰角将他俩拖了出来。
....大家继续赶路,加布老师让我慢慢走,不要着急。走到冰坡的时候,黄昏的冰泛着金光,冰爪踢进去,往往碎冰一片。
....我淘气,想脱下冰爪,滑走下去。加布老师笑着地同意了。他一双有力的大手拉着我,保护着我,而我大胆地体验着在冰上滑行的写意,感觉一切的压力都不在了,只有心在快乐地飞翔。
....培明迎上来,就让我卸包让他背,我不肯,要坚持到底。他不放心,掂了掂我的包,知道重的东西都转移到了加布老师那里,才放心地护在我左右,陪我下撤。
....大家早就下撤到了冰原末端,而大本营的兄弟姐妹早在那里等待我们了。大家拥抱在一起笑着闹着。我在冰原上看见此番温馨景象,不禁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我下到冰原末端,老大、涂涂、罗谦和婧姝还在等我。婧姝一见我就心疼地让我披上大衣:“你脸色那么差,怎么了,犯病了是吗?”
....“哦,回去赶紧躺下来照旧吃颠茄片和黄连素估计就没事了。你那里……你那里有没有止血的药?”
婧姝会意,着急了:“好像没有啊,怎么办啊?”
....“你尽管找找,相关的止痛片也行。我只是怕这样下去会出事。”
....婧姝急急回去帮我找药了。
....涂涂抱住我,老大在一旁说:“回家了。”
....我的泪禁不住掉了下来。
....回到大本营,吃了药,我就蜷在睡袋里沉沉地睡下了。
7月31日
....村长来了。大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家忙着收拾物资,清理垃圾,一闲下来还是呆呆地望着被浓雾淹没的唐拉昂曲。
....仰望唐拉,成了难以戒掉的习惯
....晚上,巴桑做了巴式炒饭(用胡萝卜粒、土豆粒、腊肉粒、葱末、少许辣椒末和饭炒成。)大家都望着一锅香喷喷的巴式炒饭使劲咽口水,可是老大和罗谦还没有回来呢!
....阿苏炒着他的苏式炒饭,有点生气了:“他俩怎么还不回来呢?”
....柱子笑着说:“人家正两小无猜,玩得正高兴呢,如果肚子饿的话,早在厨房里等着了。”
....巴桑拿着饭碗在旁边敲着敲着:“我好饿我好饿哦……”
....阿苏炒着饭,喊永赞:“永赞,你的黄瓜拌好了没,拌好了我们就吃饭。”
....我和袁绚唱:“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生命因你而精彩。”
....男生们把饭菜都端出去了,袁绚拣了六盒罐头(炒三丝、香菇肉酱、肉酱、红烧排骨、红烧带鱼*2)也出去了,阿苏一见,饭也不炒了,提了饭就往石桌跑,只可惜红烧排骨还是见了罐底,柱子为了抢梅菜笋丝,不惜将自己心爱的雪莲花抛尸荒野!(雪莲花下辈子应该投胎做蛀虫,将柱子蛀到喽!)
....巴桑的炒饭实在太好吃了,阿培慑于阿苏的眼神压迫之下,只好勺了苏式炒饭(葱末和饭炒就),然后快速勺了一大勺巴式炒饭,看看碗里,又趁阿苏不注意,就更快速地勺了一勺巴式炒饭,接着在碗里捣捣,对阿苏说:“阿苏你放心吧你看,我要苏式炒饭可比巴式炒饭多哦!”
....大家一边吃一边狂喊老大和罗谦的名字,可是就是不见他们的人影,他俩也太过分了,难道不知道大家都在担心吗?又不是不知道开饭的时间,怎么说都是一家子,怎么能这么任性呢。刚才大家全体总动员冒雨做饭,还要担心他俩会不会挨淋雨,真是的。绚阿姨说得好,少他俩,我们不就多吃一点嘛!虽然是气话,可是他俩也真得太过分了!
....阿苏说:“就留着香菇肉酱和肉将给他们就好。嘻嘻,我知道老大是不吃香菇肉酱的,等他们开了罐头,进帐篷拿碗的时候,我们就开抢罐头。”
....“让他们今晚洗锅洗碗吧!”不知谁出了这个好主意,当然是全票通过咯。等我们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老大和罗谦回来了。
....“老大你去哪儿啦?”
....“我去最后看看唐拉昂曲。”
....大家都沉默了。
....这时候,一道绚丽的彩虹出现在天边。
....20:20大家在吃饭的石桌旁合影。
....首先小兔乖乖似的,每人拿一个红萝卜,好,微笑。结果前排的人都变成了标准的红耳朵小兔宝宝。
....第三张更是迅速解决。大家都齐声喊:“高峰,你拍了也不说一声!”3
....唐拉昂曲始终沉默在浓浓白雾后。
后记 回来后每次去芙蓉吃饭, 总是不敢直视雪山的照片。
也许有些事做了就是今生今世的唯一,无法回首。
想想离开唐拉的时候,细雨霏霏, 头也不回,坚定地走。
如果可以,
我宁愿天空代我流泪,
我宁愿玄鸟代我吻别唐拉,
我宁愿清雪代我跳最后一曲悲伤,
原谅我没有勇气要回那被唐拉留下的灵魂,
虚无而沉重的躯体暂留人间,
不敢直视灵魂的皈依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