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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zazha

[2018甲岗峰] 2018厦大甲岗峰登山队抒情队记——马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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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9 14:54:2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LINA 发表于 2018-9-9 09:00
呸,不要脸,你就是想拖更

我是认真的,没骗人,你们要相信我!
 楼主| 发表于 2018-9-9 14:55:3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写了八千字了,还没写完呢。第一次写这么多,不会辜负你们的等待的。()

点评

那我就等着啦  发表于 2018-9-9 15:13
发表于 2018-9-10 09:00:2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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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10 09:29:2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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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10 10:46: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zazha 于 2018-9-10 10:55 编辑

十日
    终于是开始冲顶了。
    一点钟,凌晨,嘉舜和闹钟准时叫我们起了床。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早就起床的经历,有时候这个点都还没有入睡。虽然昨天的体能消耗很大,而且也只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但现在居然感觉精神抖擞,也不能说是精神抖擞吧,应该说只是感觉不到困意。就好像没有睡一样,头脑还是清醒的。
    就像是午睡一会之后醒来的那种感觉,只是消除了困意,但是可能睡眠其实还是不足的。
    但当然也有可能是心态的原因,毕竟一旁的田园看上去就像是刚上了两节高数课一样。西则还好,看上去就和平时一样,傻傻的,可能现在更傻一点,只是看不出来。嘉舜通了个宵,一直没睡,但看上去却也不见丝毫困意。可能这就是爱情给他的力量吧。唉~有女朋友真好......
    当然他晚上没睡也不是啥都没干,至少还烧了热水。灌好热水,我们便开始收拾东西。可是要收拾啥呢,我也不知道,只是四个人都在帐篷里鼓捣来鼓捣去,弄了许久也不知道在弄个啥。最后,没睡觉的嘉舜反而第一个清醒过来:
    “都先出去,我把东西递给你们,这样子都在帐篷里效率太低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三个人纷纷穿好衣服安全带从两边的两个门钻出去。
    叮铃叮铃,上升器敲打着ATC,副保敲打着八字环。
    刚钻出帐篷,就看到满天的星星。星光映在雪地上,照亮了不远处旦增教练的身影。我猜他大概也是刚钻出来,安全带都还没穿。只见他朝着我们,张开双臂,喊了一声:
    “喂!~赶紧出来准备出发咯!~天气很好哦~!”
    不知道这句话是有什么效果,还是像小说里说的那样,在言语中藏着力量,让人听到之后士气大为之一振。感觉自己状态很好,登顶势在必行。毕竟之前赵老师还是星号来着有和我们说过,阻挡我们登顶的,只会是天气。而现在天气这么好,登顶岂不是必然事件了?
    昨天上去探路的时候,鞋子里头被打湿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打湿的,雪套戴了也收紧了,可是里边似乎还是渗进去了一点雪。虽说在里头放了纸巾,但是还是湿湿的。没办法,还好西则多呆了袜子,我干脆就穿了两双袜子,希望这样可行吧。
    帐篷外的空气还是比里头的好的,炉头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在往外泄露煤气,吸多了总是让人感到头昏脑涨。吸一吸外边的冷空气,反而让人提神了不少。
    匆匆地装好包,带上要带的东西,热水壶,行动食品,会旗队旗各种旗子......东西好像怎么也收拾不完,把包上的搭扣扣好后才想起来,好像冲锋衣忘带了......
    嘉舜是最后出帐篷的,也是最后弄好的。拉好帐篷的拉链,我们就往换鞋处走去。
   
    赵老师,田园,西则早已在那开始穿爪,两个教练也是。我拿起昨晚放在这的冰爪,上边因为昨天没清理干净留下了碎冰而冻住了,我只好用冰镐去敲打上边的冰。所幸并没有完全地冻住,轻轻的敲打就已足够。
    绑爪穿起来是要比卡爪麻烦一点,先要使劲卡进去,然后又得用力把绑带给收紧系好。我感觉我绑一只爪的时间完全够卡两只爪。但不知道是不是没睡觉的缘故,嘉舜穿卡爪比我穿的还慢,可能爱的力量也是有限的吧。
    穿好爪,走上雪地,我本以为会是昨天的那种松软的雪,没想到只是过了几个小时,地上的雪就已经变得和冰差不多一样硬了。这让我瞬时间感到满满的幸福。本以为今天还会像昨天那样辛苦,还把心理预期降低了的,没想到天气居然这么照顾人。
    这时候,我抬头一看,发现旦增教练在给西则打绳结。我想,教练这样子,我们的绳结感觉好像就派不上用场了......还没等我想完,教练就已经以快到我看不清的手法给西则打完了绳结并且扣上锁。
    然后他就朝我们走过来。先是嘉舜,教练的手就像是火影里头忍者结印一般,飞快的打好了一个布林结,穿过下边的那个连接环。我有点疑惑,不用穿过上下两个连接环吗,只穿一个就够了吗?为什么这里是用布林结不用双八呢?
    没等我想完,教练就向我走来,然后又是一番操作,我还没看清,一把锁就已经扣在了我的安全带上,把我和绳子连在了一起,锁门也给拧上了。不知道旦增教练是不是打绳结上瘾了,接下来他又顺便把巴丹的蝴蝶结也给打好了......
    这个时候赵老师的结组已经出发了,头灯发出的光渐行渐远。旦增也是很快的给自己打好绳结,然后就带着我们出发了。

    一步两步,踩在硬雪上,没有踩在冰上的那种坚硬地必须用力蹬的感觉,也没有昨天那种陷进去的感觉。冰爪和雪面接触时发出“卡擦卡擦”的声音,清脆,让人感到走路也可以这么舒服。
    教练走的速度还是很好的,我和嘉舜都可以很好地跟上,也不会被拖着走。没走两步,教练就回头问我们:
    “这个速度感觉怎么样?”
    我和嘉舜都说OK,于是又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久,我们就追上了赵老师他们的结组。他们走的速度明显比我们慢很多,应该是赵老师带节奏的缘故。况且结组里还有女生,这也能理解。
    我们大概一直走了有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来休息了一下,休息的位置大概是昨天我和嘉舜到达的最远处再往上一点。卸下包,坐在包上,喝口热水。我们四个都只是在单纯的休息,啥也没说。赵老师他们的结组已经被拉开得老远,远远地看上去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要不是雪地在星光下显现出银白色,和漆黑的星空区分开来,我估计真的会把他们当做星星。
    天空在申扎方向一直在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以为是打雷,但仔细想想应该不对——那边的天还能看见星星呢。但我没把我的困惑说出来,休息完,就又匆匆上路了。
    不久,这个大坡就到顶了,接着又是一个陡坡,走着走着,一脚踩空,妈的,这样子还能碰见裂缝......
    过了一个小垭口一样的地方,是一个小低谷,旁边还有自然形成的一些冰锥。就生长在一个小台子上,就像是自然形成的神台一般。旦增教练看了还掏出手机过去拍了好多张照片。拍完之后和我们说:
    “上去就快到裂缝区了,我们昨天探路没有到这么远的地方,后边要小心一点。”
    我听了之后,整个人开始打起精神,平时里练的什么裂缝救援,滑坠制动从脑子里一一浮现。说完我们就开始往上走,但一直都是很缓的坡,也没有碰见什么裂缝之类的,走的十分顺利。

    顺着坡往上走,也没多远,我们就开始大休息。教练说我们这是放假了。我们在那休息了很久,直到赵老师他们追上我们我们也还没走。这个时候我的脚都快被冻僵了,教练说你活动一下就没事了。我于是开始用脚趾猛抠鞋底,但似乎什么用都没有......除了冷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但还好还能感觉到冷,不然真的要告别攀岩了......但看样子也只能慢慢忍受了,只能希望脚指头不会冻掉吧,我还要用它去攀岩呢。
    赵老师他们追上来之后,也同我们一起休息。赵老师还有说有笑的,看样子活在自己的节奏里感觉十分不错。田园到了之后便是一句“哎哟~”,一副“我好柔弱啊”的样子。西则这家伙看上去还好,没事一样,既不像赵老师气喘吁吁,也不像田园那样“我好柔弱啊~~~”。
    赵老师卸下包之后,一屁股坐了上去,西则也是,然后西则掏出自己的行动食品,开始吃葡萄干。我前一秒刚看见他吃进嘴,下一秒就听见他骂了一句:
    “妈的,冻得跟鼻屎一样。”
    田园边笑边说:“妈的,你能别说了不,恶心死人了。”
    赵老师看着远处的闪光,问旦增教练:
    “旦增,远处那块一直在闪,你知道是咋回事儿不?应该不是打雷吧?”
    旦增说:“我记得小时候我听老人们说,那个好像是海浪......”
    话还没说完,巴丹就笑着说:“怎么可能?肯定是什么武器试验之类的。”
    赵老师若有所思说:“那边好像应该是边境的方向哦。”
    旦增没怎么多说,我看他出神的样子,望着闪光的地方,喃喃道:
    “那应该就是海浪啊。”
    我当时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肃穆的感觉。就好像第一次听见赵老师说的磕长头的事情一样,感叹信仰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么重要,或者说意味着这么多。我不知道旦增教练为什么会这样说,即使知道那不可能是海浪。但我感觉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吧。
    就像我在拉萨的时候,经常看见有穿着藏服的老人家摇着一个有点像拨浪鼓的小转轮。即使自己已经咳得难以喘过气来,手中的小转轮也一刻不停。当时我就隐隐约约地能感觉到这个小东西对老人家来说一定意义非凡。
    后来我听赵老师说了才知道这个让老人家备加重视的小东西叫做转经轮。藏传佛教中,很多藏民不识字,便把经文刻在上边,每转一圈,便相当于念了一遍。还有当初我们住的青旅,上边挂着的经幡,风吹动一次,也是相当于念了一遍。
    信仰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有信仰的人总是坚定不移,总是执着。所以我猜,旦增教练心里大概也有着自己的那份信仰吧。
   
    大概是休息的太久了,嘉舜问旦增,我们怎么还不走。旦增说:
    “天太黑啦,我们得等天亮一点,不然看不清,走错路都不知道。”
    但这么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我当时脚指头都快冻僵了,除了冷什么感觉都没有。于是旦增教练便开始带着 我们继续往上走,赵老师他们则继续再休息一会。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好像不对,怎么左边的山峰看上去比我们面前的好像要高一点......教练叫我们停下来之后,便四处张望了一番,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然后发现我们的确是走错了......我们赶紧掉头往回走,因为真正的主峰——就是我们左边那座,从这里上去的话实在太陡峭了。
    走了不远,便遇见了赶上来的赵老师一组三人,赵老师还笑嘻嘻地问我们怎么了。旦增倒是很豁达的样子:“走错路咯!”然后接着就是西则“嘿嘿嘿”的贱笑。
    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就被旦增带到一个雪坡底下。雪坡这东西,你老远的看它,他也不长,近了看更加短,感觉一下就能到顶。毕竟不管是雪坡的哪个地方,都是如出一辙的白。但事实是,我们爬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整个人差点就爬崩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样的路应该不会很长吧,便不带一丝犹豫地跟上教练往上走,然后,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我听到底下在呼喊我们。我回头,我的妈,这到底下估计得有个二三十米的垂直高度吧,这坡度至少得有70度吧。我的亲娘诶!
    我们TM的还没有铺路绳,全靠结组硬刚啊......
    但是我马上就镇定下来了,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滑坠了,前边还有两个教练拉着我呢。然后我就看到旦增解开了自己的绳结离开绳队往下走......
    然后我脑子里全都是“旦增教练解开绳结了......”
    我还没缓过神来,前边的绳子突然收紧了。我抬头,看到巴丹笑着对我说,走啦,休息够了。
    我想说,在这里休息不好,我们下去吧......
    但是显然,这是不现实的,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
    走着走着,雪开始又变得松软,大概是天亮了的缘故。昨天的路在这时看起来也是辣鸡,毕竟当时还是平地或者缓坡,和这个陡坡比起来真的差远了。走着走着,一脚陷进厚厚的积雪里。然后我想用手撑着旁边的雪爬起来,然后手也进去了......
    鬼知道我是怎么爬出来的,只知道爬出来的时候巴丹那一脸无奈又好笑的表情。回头,嘉舜和我一样,也是快累成狗了......估计这个时候狗都爬的比我们快吧......我本以为坡度会越爬越缓,没想到,居然是越爬越陡。爬着爬着,慢慢地每一步都必须踢德式才能给脚腾出空间来站稳。有时候没踩稳,便会往下滑好几步,连带着把巴丹往下拉好几步......
    有时候光靠脚还站不稳,便得用冰镐来辅助。到后来,爬的时候也得用上冰镐,不过是反过来用——把把手整个插入雪里,握着头那一块,这样子就会很稳。就算自己脚踩滑了,没踩稳,至少还有冰镐拉着自己。
    就像攀冰一样......

    走了大概又是十来分钟吧,整个人都累得不行了,就和巴丹说,休息一下吧。巴丹说,行,那就休息一下。休息之余看到旦增教练在下边铺路绳......
    嘉舜看上去昏昏欲睡的样子,我想这绝对不是因为通宵的缘故,因为我也很想睡......整个人都懵懵的,处于一种不想说话,不想做事的状态,只想睡觉。但是在这冰天雪地的,哪有地方睡觉?还不得老老实实地登顶再回去。
    可是人就是困啊,忍不住啊,那咋办?还能咋办,强撑着呗......当时真的是只要还有清醒的意识,就会把眼睛瞪到最大,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至于睡过去。虽然前边有巴丹带着,但还是会害怕自己爬着爬着就睡过去了。所以干脆狠一点,一把雪糊脸上......当然只是想想,最多也只能放一把雪在嘴里了。
    走着走着,生物钟也随着意识一起模糊了。不知道爬了多久,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爬了多高了,只知道自己还得往上爬。我问巴丹:
    “现在多少点了?”
    巴丹说:“应该有九点多了吧。”
    我楞了一下:“关门时间不是十点吗,我们这样不是登不了顶了吗?”
    巴丹只是很轻描淡写的回答:“都没登顶哪来关门?”
    好吧我服,教练都是有经验的人,跟着他们没错的,我们要相信他们,我们不会出事的。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可能又爬了半个小时吧,我也不太清楚了。往右看去,是一块因为过分陡峭而没有被积雪覆盖裸露出来大岩石,在这个距离看来,往上不远就是顶峰。当时也算是给自己找一个加油的理由吧,喊了一声,快到坡顶啦!
    然而爬到崩溃都没到坡顶.......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坡度慢慢地变小,再慢慢地,没有坡度——终于是到了山脊了。
    时间的概念在这里被意识的模糊给冲的很淡。可能你以为已经九点多了,其实才八点半。所以我们还有机会赶在关门时间之前冲顶,只是得赶紧。虽这么说,但必要的休息还是不能少的。坐着,本来就不太热的身体慢慢地冷却下来,意识也渐渐冷下来,开始变得不想去思考,不想去做任何事,只想就这么坐着。意识的模糊慢慢地加重,有一种不想去分析当前情况的惰性积聚在大脑。眼皮开始有点控制不住的往下压,手脚也逐渐地失去力气......
    突然,我打了个冷颤,忽然意识到这种可怕的惰性可能会让我就永远留在这里。我抬头,看到的是巴丹,他看到我在看他,开玩笑说自己把我拉上来了。
    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能够清醒过来。

    接着的是一个很缓的小坡,地上的积雪也不是很厚,连鞋子都无法没过。可不知道为什么走起来是那么的累。或许是6400米左右的海拔让氧气变得无比稀薄,也可能是之前的大雪坡消耗了我很大一部分的体力。
    走的实在是很吃力,不时的停下来休息,巴丹一感觉到绳子收紧了,回头一看,我和嘉舜两个人在低着头喘气......也只能是无奈了。
    顶峰就在不远的地方,即使是云雾飘过,也能看到。走到一半的地方,旦增教练跟了上来,重新扣上绳结,回到了结组。感觉就像带领我们走向顶峰,走向胜利的将军一般。
    顶峰,登顶,我之前想过很多次,登顶的时候我会有什么感觉,我记得协会的《登山之路》那个纪录片里头,有一个片段,就是登顶的时候,有个人哭了。我当时看的时候其实触动挺大的。我也一度以为当我克服了重重困难登上这个顶峰的时候,我会像他一样流泪,至少也是有些许触动吧。
    但是和冬训的时候一样,登顶的那一刻,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像只是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那么简单,顶峰是一个地方,本营是一个地方,其他地方也是一个地方,都只是到一个地方而已,能有多大触动?
    但我还是尽可能的不让这种感觉流露出来。回头,嘉舜还有十米,我试着去给他加油,其实也是在暗示我自己:登顶了,我应该表现的开心一点。

    九点二十三分,大概是这个时间,我到达了峰顶,站在了海拔6444的地方。除了坐飞机,我还从没还没到过这么高的地方。
    旦增在对讲机里头对本营的B组喊话,记录每个人登顶的时间。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陈老师的声音,觉得登顶的过程不只是我们而已。
    我还记得我还只是一个萌新的时候,我觉得雪山应该会很累吧,会很难吧。而现在,我站在了峰顶,只是觉得,一切都过去了,一切终于都要迎来它的结束了。万物都有始有终,而现在,我们的登山之旅也是一样,即将迎来它的结束。

    赵老师一组也在即将关门前的十分钟左右到达顶峰。赵老师看上去才像是登顶的样子。虽然一直在喘气不停,但脸上的表情,全是喜悦。
    旦增对赵老师喊:“赵老师,登顶咯!”
    赵老师也开心的应:“登顶啦登顶啦!”
    田园一到就是一句“天呐,终于到顶了”,嘉舜,西则和我一样都没啥反应,看来只有赵老师一个人在开心了。
    旦增教练拿着自己的手机在那块不大的地方到处拍照。我往下看,的确很漂亮。云在脚下漂浮,可能前一秒还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下一秒云飘过来就只能看到旁边的人了。旁边还有很多座小山,上边也是被雪覆盖着,海拔大概在5700到5800左右吧。申扎县城在远处看的朦朦胧胧,大片的土地在阳光的照射下看上去就像是金黄色的。
    顶峰除了我们来的哪个方向,其余三面都是陡峭的雪坡。而之前我们差点走错的那个山峰——甲岗峰的卫峰,在这个时候看起来也矮了不少,毕竟在C2看上去,卫峰可是要高一点。
    太阳的光线把它周围的云染成了金黄色,看上去就像是和地面接在了一起。风呼呼地刮,云也因此飞快地变化,飞快地飘走,不作停留,不作歇脚。下边那一大片雪原现在再看也是格外的清楚,和昨晚走的时候感觉的完全不一样。
   拍照,合影。咔嚓咔嚓,我们的登顶就这样被记录了下来。戴尔那台笔记本的赞助照拍的时候为了效果,还撒了一把雪在上头。再想想之前陈老师他们把电脑放在雨里拍,这样都没坏,的确也挺厉害的。
    拍照的时候,赵老师把墨镜摘了下来,坚持完全露脸。嘉舜在拍赞助照的时候,总是戴上头巾,把脸遮住。旦增教练总是怎么拍都拍不够,拍完相机又用手机拍。我则懒得动,只是坐着看着他们跑来跑去,干这干那。
    没有在上边待很久,我们便往下走。

    不再选择刚才那一段雪坡,我们沿着山脊再往下走了一点,才开始朝着来的方向下坡。这次倒是修了三段路,一共150米,可是也没有没办法完全覆盖住整个雪坡,只能是在上面的几段路铺上而已。下去的时候我们都没用八字环,也没用ATC,只是简单地抓住绳子往下走。
    期间旦增教练还教了我们用雪锥修路的方法,嘉舜示意我去好好听,我本以为他也会来好好听的,没想到听到一半的时候,旦增就发现了这个家伙在偷偷睡觉......
    通宵登顶,实在太累了。即便是睡了一个小时,我也差点受不了睡着了。这个时候也只能靠自己的意志来抵抗这种睡意。嘉舜这个时候打瞌睡也是可以很容易的理解的,毕竟大家都差不多,你什么感觉我也差不多和你一样。同样的条件下,人与人之间总是很容易理解彼此。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旦增和巴丹看起来一点也不困,还精神抖擞的样子。巴丹这人还一脸轻松,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这点小难度轻轻松松,你们怎么这么菜?”旦增教练则是跑前跑后,先是带赵老师的结组上到山脊,现在又是给我们修路,丝毫看不出哪怕一点点的疲倦。
    旦增教练建好保护站之后,便让巴丹离开结组,往下走去修路。只见巴丹把自己和绳的一端连在一起,然后就直接往下走。我当时第一时间是想,我擦,给你打保护的旦增还没好呢,你怎么就走了?
    然后我就看到旦增直接拿起绳子给巴丹保护......
    好吧,可能这个雪坡对他们来说还是太简单了,用不上什么ATC,拿着绳子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即使是戴着墨镜,雪地上反射的阳光也还是很刺眼。旦增和巴丹走的都有点急,也可能是我有点体力跟不上,走的十分绝望。在回去的后半段,下缓坡,我摔了估计不下十次吧。
    有的是因为左右脚打架了,有的是因为没踩稳。有时候摔倒了还往下滑了几米。每次我一摔倒,旦增和巴丹就会回头看一眼我。但好像他们的速度并不会因此而减慢。
    太阳出来也意味着雪开始变得松软,于是,又开始了昨天那种艰难的雪地行走。走一步陷一步,但是两个教练好像并不会陷下去,在雪面上飞快的走,然后停下来看我这个陷进去的菜鸡。
    我也好绝望啊,为什么一到我就会陷进去,这个雪一定是在在针对我。
    走着走着,睡眠不足的影响开始慢慢地显现。先是不停地摔跤,然后就有点出现幻觉。我看到远方的汽车在公路上奔驰,公路旁边是一大片美丽的湖泊。好像没什么不对的,除了这副景象是在与山相连的天上。
    刚看到的时候,我以为是海市蜃楼。但我实在太虚了,就没有说出来。后来,我回头望了一眼嘉舜,发现他好像没有看到,我再看向教练,发现他们只是走路,没有其他的动作。这时候我才发现,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这幅景象,便突然意识到这应该是我的幻觉。随即我便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希望疼痛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居然没感觉到太大的疼痛,可能是意识模糊把痛觉也冲淡了吧。
   
    回到C2,不知是几点了,只知道太阳把帐篷里头晒得很热。
    忘了自己是怎么脱下冰爪,解开绳结的,只记得自己强忍着睡意,脱下高山靴,然后倒在了睡袋上,也不管是谁的睡袋。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嘉舜说睡到边上去,等下其他人回来还要睡,便挪了一下身子。然后又听到嘉舜说这么热也不把门打开,便沉沉地睡去。
    睡前只记得一阵清凉从头上飘来。

    也不知自己是睡了多久,可能两个小时,三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只听见外边的嘈杂的声音。
    可能是意识还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过了很久才分辨出杨洲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B组已经到了。
    在极度的不情愿中,我还是收拾了东西。鼻子感觉有点堵塞,自己也还感觉好累,整个人就虚了。
    出帐篷,整个人仿佛开启了飞行模式,漂漂的,同时也仿佛同外界的信息隔绝了。即使是旁边人在做什么也几乎是完全注意不到。只是自己一个人在低头收拾东西。往睡袋仓里塞进睡袋,就已经让我喘气连连。走两步,去拿自己的冰镐,便已是有点艰难了。
    星号看出了我有点虚,便帮着我收拾东西,还一边招呼着铭远帮我灌一壶热水。我有点不太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吧,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做事。习惯了自己去照顾别人,突然被别人照顾就有点不适应。
    不知道是为什么,感觉十分的不好。全身没力气,夹杂着感觉不到的困意。之前还在雪坡上的时候,脑子里就突然蹦出想就这样滑下去的想法。整个人都不想动,席卷全身的倦意,不只是大脑想休息,身体更是如此。
    两天的高强度的体力消耗,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或许就是这样,身体才吃不消吧。
    下撤回C1的时候,也只能自己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生怕自己摔倒或者怎么样。不像之前,敢不拿登山杖,不拿冰镐就呼哧呼哧地往下走,后来还被赵老师叫回来用他的冰镐。
    西则和嘉舜一直跟在我后头,陪着我走,让人莫名地放心。
   
    回到C1,进了帐篷,打开防潮垫和睡袋,自己便倒下睡了起来。西则看上去就和没事一样,我睡的时候他还准备烧水,完全没有要睡的意思。
    醒来的时候好像已经是七点多了,四个人都已经在帐篷里待着了。田园和西则还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嘉舜仍是低着头玩手机。见我醒来,西则的表现就像我已经睡了十年了,今天突然醒来:
    “哇,大锅,你终于醒了!”
    睡了一觉果然舒服多了,连话都多了起来,开始又继续聊天。说什么恋爱经历啊什么的,嘉舜这次又是低着头玩手机,没有参与进来。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吧,上边突然一个电话打下来。嘉舜接完之后,我们便问怎么了。嘉舜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上边没绳子了,我们全部都给带下来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毕竟三个装备这时候都在帐篷里呢,这点错误我们不会犯吧。于是我就问:
    “连结组用的绳子都带下来了?”
    嘉舜无奈地点点头,我才意识到我们的的确确做了一件傻事......
    那就要有一个人上去送绳子呀,谁去呢?当时我是有点想上去的,但当时我的状态,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天黑之前到达C2。这个时候,我便有点烦自己,偏在这个时候出岔子。如果我状态和平时一样好,我估计就直接上去了吧。
    不过还好还有嘉舜,没有太多的交流,只是帮他收拾好睡袋防潮垫这些东西,他便一个人往上走。他走之后,我心里其实也是不太舒服的。我一直都很讨厌让别人去脱离队伍单独行动,如果有必要,我往往会选择自己去做。因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做事了,自己去做也没什么区别。而让别人这样去做,总会有一种排挤感,或者不帮忙,冷眼旁观的感觉,虽然事情并不是这样。
   
    后来和赵老师说起我突然虚了这件事的时候,他说可能是登顶的时候发力过猛,回去之后就垮了,身体吃不消这么大的负荷。我想,有可能是这样,不过我觉得可能也简单一点,就是有点低血糖加上睡眠不足,然后这么大的负荷,身体才吃不消。
    明天B组下来的时候,我们可能还得上去接应,到时候C1撤营的东西我们几个就得全部背完,运输了差不多好几趟的东西,一趟背下去。好日子来临之前还得过这一关呀。
    话说因为结组的原因,我还是队伍里除了教练第一个登顶的人诶,以后回去又有了一个小资本和学妹吹牛逼了hhh。
    登顶的时候我也其实挺奇怪的,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一丝开心或者高兴的感觉。明明是自己期望已久的东西,得到之后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还记得高三的时候,我妈和我约定,如果能连续三次大考考进年级前十的话,就奖励我一台电脑,配置我自己定。于是我开始不熬夜,不玩手机,不去网吧,专心学习。最后,月考,期中,第二次月考,我都进了前十。于是我妈没有食言,奖励了我一台电脑。当时是花了4400多吧,是我爸找朋友配的,除去被坑的七八百,也要3500左右,加上自己再超超频什么的,玩一些主流的单机也算是勉强可以了。
    当主机送到我家的时候,我居然没有一点感觉,就只是装好然后开始下载游戏。后来我也挺奇怪的,明明是那么渴望的东西。
    登顶大峰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太冷了,想着下去,而这次,不知为何,心中没有一丝的激动。
    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人总是不满足于已有的东西,而对未拥有的抱有太大的占有的欲望。可能说的就是我这种感觉吧。

发表于 2018-9-10 10:50:08 | 显示全部楼层
哇~ 冲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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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10 10:55:45 | 显示全部楼层
史诗级更新,第一次写这么多字的文章。
发表于 2018-9-10 14:34:2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明明是爽朗的笑声,在你口中就变贱笑了。。。
发表于 2018-9-10 20:00:3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那天让我意外的有几件事
发表于 2018-9-10 20:03:3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1.田园的肚子;2.赵老师雪山的暴躁症;3.柄然突然柔弱;4.教练的迷路;5.雪山上该咋上厕所
发表于 2018-9-10 20:09:18 | 显示全部楼层
弓长西则 发表于 2018-9-10 20:00
其实那天让我意外的有几件事

比如说
发表于 2018-9-10 20:28:1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弓长西则 于 2018-9-10 20:49 编辑

第一件事的细节是田园在山上上了两次厕所,很尴尬的一次是我和田园同时想上厕所(冒着被绿东拿刀找的风险),然后我比她先搞定就站起来了,然后田园紧张了,大叫你别回头啊,我说我没有,然后为了以示清白我把眼镜丢在雪地里,我找了一会。。。第二件事的细节是我和赵老师田园结组时,下撤途中,我走在最前面,雪因为太阳而变软了,我走太快就把雪踏的很松,赵老师(暴躁)说“西则你别把雪踏这么松软,很容易雪崩的!”然后我踏得挺慢,把雪尽量踏实,赵老师(暴躁)说“西则你能不能走快一点,要是雪崩了怎么办!”一时我有点懵,然后发现绳子似乎被拉住了,然后赵老师较温柔的对田园说,田园啊,我们要抓紧下去,你稍微克服一下。。。第三件事的细节柄然叙述详尽。。。第四件事的细节是我们凌晨六点左右在大概6000米的地方坐着,那个天气让我回想起也觉得身体发寒,田园一脸绝望,柄然不想说话,嘉舜赵老师教练一如往常,我一个劲吐槽,不知是谁说要等到天明,我说,那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看日出,好浪漫啊。。。第五件事的细节是我突然尿涨,给赵老师说,他暴躁的说不准解结组,我想不解结组我咋尿,我弄了半天愣是没把裤拉链解开,看他们等着着急,我。。。(帮柄然想的一些细节)

点评

不知道。。。你这样说我有点害怕。。。  发表于 2018-9-11 19:58
眼镜没丢到屎里?  发表于 2018-9-10 21:36
发表于 2018-9-10 21:50: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下来的时候我给你们分的绳子,把绳子都分完了。生无可恋不是因为要上去,是因为智障。。
发表于 2018-9-10 21:53:39 | 显示全部楼层
妈的我怎么感觉我像是一个和主线剧情无关的背景NPC???就像哥德巴赫猜想里面一直在一边过日子的陈景润。。。帐篷里剧情怎么发展反正我就在玩手机。。。??

点评

精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发表于 2018-9-19 15:34
发表于 2018-9-10 22:04:49 | 显示全部楼层
huegg 发表于 2018-9-10 21:53
妈的我怎么感觉我像是一个和主线剧情无关的背景NPC???就像哥德巴赫猜想里面一直在一边过日子的陈景润。 ...

那你在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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