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大学登山协会论坛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查看: 7964|回复: 80

[2022年冬训] 2022冬训抒情队记——唐墨萱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2-1-30 11:09: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唐七甲 于 2022-1-30 12:13 编辑

会徽.jpg
2022冬训抒情队记——唐墨萱

「序」
       因山而来,因山而留吧。人总是会让你失望。
       2022年1月25日,周二,阴。
       鑫恋伤心的时候,带着哭腔说话的语气让人自责。我看不到她的神色,但是知道她很失望、很疲倦、很颓废。我们开着玩笑说,明年鑫恋就变成老曾的时候,也许没想过她会说“好累”。
       小鹿总是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她嗤笑的时候,会让人感到不安。琨琨永远是冷静平和的。他带着感情说话的时候也并不会表现出多少愤怒。他们只是失望,对自己所向往事物的失望。那时候,我一个激灵才开始明白,这支队伍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事情太复杂。说什么因山而留,他们甚至没看到哪一座山能让自己留下。
       我转头看宇卿,他还是一言不发,这幅样子令人恨的牙痒。这段时间,他变得比以往更忧郁沉默了。你倒是说句能听的话啊?可是他能说什么呢?他应该说什么呢?
       读者大可以批评我,认为我作为一个新队员,有何资格在此品头论足。
       但是可能很多人和我的想法一样,这支队伍从开始就是一个令人失望的错误。
       错的是谁呢?没有人。
       ……错的是我们太年轻。
because its there.jpg

 楼主| 发表于 2022-11-7 22:07:41 | 显示全部楼层



咱们就是说,好多人催我更新呐,我回想了一下,讲了大半年的故事,其实啥也没开始写呢。

也真不是我不想写,我就是懒,拖延症——拖着拖着,有点记不得了,越发懒得写了。

那天薪凯还是谁跟我说,我看了你的队记,你怎么不写啦?我心里有点羞耻,我很久以前的文笔我自己都不好意思看。后来想了想,明睿20年的登山队记,怕不是也没更新吧,半年前看也就那么一点——心里又有点平衡回来了。

今天刚好发了一篇岩壁露营的报名帖,然后顺道过来码几个字。估计这次写完再动键盘,又是下个月。

既然动笔了,不如写点自己最想写的。我其实最期待的是写登四姑娘山二峰的那些好玩儿的事情。故事里那些曾经和家人一样亲的队友,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从哪里讲起呢?从我们出发去二峰本营那天,刚到第一条山脊,阳光普照时,赵老师把自己涂的跟要唱戏一样讲起吧。

印象中赵老师有很多奇怪的执念。他信仰假白的防晒霜有更好的防晒力度,他认为自己面朝下从冰壁上面冲下来特别酷。

我可没说这不对啊,只是赵老师他觉得特别对。

上山的栈道真难走。

赵老僧骑着马嘚吧嘚吧走的飞快,我们在后面顶着攀升的海拔呼哧呼哧累的直喘。我拽着波波的背包带子好容易冲上第一个山脊,迎面扑来的阳光晃的我眼花,赵老师大喝,休息5分钟我们就走。

我顿时有点着急,毕竟人有三急。

我尿急。

赵老师自信一指,说远处那颗金字塔形状的灌木可以方便。

我病急乱投医了,包都没下跑过去了。对面山崖下一条马路明晃晃的,正好一辆车飞驰过去,我几乎都能看到车里的人影。我有些犹犹豫豫,透过灌木看到上山脊平台的人越来越多,硬着头皮解决问题了。跑回去时看到老赵悠哉悠哉涂防晒,脸白花花的,像是我妈敷的什么面膜。

我吓了一跳,嘲笑了几句,没想到他竟说我们脸不白的防晒涂少了,所以没颜色。


我突然想起雨函给旭东的一小瓶防晒霜,整整造福了全队五六个男生。

旭东攀冰期间还说,雨函非要给他塞一瓶防晒霜。

我一听,真甜。

我寻思着是旭东宝贝着,一直不用,直到上本营那天,他大方地拿出来分享给所有男生。

我一看,真白。

咱是去爬山的,不是赶尸的。

我以为这已经够离谱了,直到我看到赵老师。

我本来想笑的,但是我竟从他不屑的语气中听出一丝老道和执着。

我不敢笑了,只能偷偷憋着。


赵老师骑上马,我知道我们要出发了。

往前走了两步,猛然看见路边赫然是一间人类文明铸造的卫生间。我朝着赵老师怒目而视,只看到骑着马的背影扬长而去。


18年甲岗,马少的帖子流传出冻得像鼻屎的葡萄干。

22年冬训,我很荣幸成为鼻屎葡萄干的奴隶。

众(队友)所周知,我对于突然攀升的海拔反应严重,但是能很快缓解。

从成都进三千多米海拔的双桥沟第一天,我在康师傅家头痛地死去活来。第二天,我在冰壁活蹦乱跳。

同理,去四姑娘山二峰的路上,我一边爬一边测血氧,看到九十多的血氧一路掉到六十多。

其实还好啦,就是头很痛很晕。

记得波波、我和余宁一路上一起走的,田宇大哥在我们的视线中飘忽不定。

虽然我很欣慰波波这家伙在路上一直没有抛弃走的老慢的我,但是他简直就是个吸氧机。

我深深怀疑是他把我身边的氧气吸光了,不然为什么他的血氧一直在95以上?

余宁很有先见之明地把他的墨镜盒腾出来,塞满了塑封袋装的‘鼻屎’挂在身边。

上山途中脑袋晕乎乎的,每次休息我们必拆他的墨镜盒分‘鼻屎’吃。当时脑袋晕乎乎的,吃到葡萄干就跟吃到棒棒糖一样,也不知道嘴里在胡说些啥,感觉什么‘陈酿的鼻屎’之类的腌臜话从嘴里呼啦啦往外倒。

现在想起来真傻逼啊,不过当时的我甚至愿意成为它的奴隶。

后来我偷偷藏了一包葡萄干带回家,想着回家继续品尝美味。只是那包葡萄干至今没有开封,现在甚至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也许并不是舍不得,只是是下了山吃那些山上的珍馐,终究还是失了美味。







 楼主| 发表于 2022-12-6 17:14:07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看你看,现在有的人光催更,但是不来看更新。

今天回想起那天在康师傅家吃火锅的场景,细细品味啦一番,又恰好有点空闲,就来写两句。

那天是1月19日,晚上康师傅家做了火锅,就是那种铜炉火锅,上面有个圆台形状的物体。那还是我第一次吃这样的火锅。火锅的肉和菜像小鱼一样顺着锅里的一条河流游呀游,十分有趣。我吃不了辣,跟一大堆也不准备吃辣的同僚挤在桌边涮火锅。康师傅家的火锅内容挺奇特的,许多都是我们从前没吃过的。

比如大家以为腊肠本来就是输了的,于是琨琨在小鹿的怂恿下吃了一口生的腊肠,直接吐了出来。

又比如我啃到了没熟到蟹肉棒,小咬了一口,咋办——当然是放回去,想必大家也不会介意的。然后它又回去游泳了。

我们对肉的占有欲外化成了“娃娃亲”。旭东把一片牛肉放下去之后紧紧盯着,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旭东和这片肉结娃娃亲了,谁也抢不了。我的娃娃亲大概就是那块咬了一口的蟹肉吧,不久后我又把它接回来了。

波波和田宇他们那一桌,不知为何人走的尤其快。也许是因为辣锅底辣没几个人受得了?最后,昏黄的灯光下,只余下波波和田宇二人对坐进食,其余两桌人无意瞥见,有人笑道,田宇烫青菜的样子仿佛只能吃波波(毕竟这个人一顿饭吃过七八个馒头)剩下的。一旁马少举起手机就是一张烛光晚餐的温馨照片,众人直呼磕死。

宇卿似乎本来是别的锅的人,吃着吃着来我们这里抢吃的。大家暴起谴责他,霸王宇卿,居然公然抢亲(娃娃亲)!

后来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隔壁桌不知为什么聊起了炳然有没有腹肌这件事。我身边的纳纳问:有几块啊?

不知谁突发奇想:马炳然八岁,一岁长了一块腹肌,现在八块。

我:那不是八十岁八十块腹肌。

纳纳:祝炳然有一百块腹肌。

这么新奇的祝福人长命百岁的话我倒是第一次听到。大家都开始笑,似乎也不是因为这么一个奇怪的祝福,只是因为在这个寒冷的天气,暖烘烘的炉子旁边,有很多朋友、队友围在一起讲话,这才是最令人快乐的。

唉,也不记得是谁又冒出来这个想法,说给炳然做个表情包,下面是玉米,上面放他的头。我反应了很久很久才理解其中奥义,这少说得上千岁了吧?

现在是下午五点十五,我去吃晚饭了,下次再写。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6 19:19:0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又来更新一小段了。

我要从我的角度讲述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们这个队伍不欢而散。这应当也是你们一直好奇的事情。



攀登一座山,对一个并没攀登过的人来说是什么?对于攀登过的人又是什么?

其实我说不清楚,没有那么多的经历让我来回答这些问题。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种令人不齿的行为叫“告老师”。当你把同学的“罪证”报告给老师,那你和老师就是一伙的了,同学们会排斥你,甚至会轻视你;当你成为为老师做事的班长,那你就很难和同学玩到一起,尤其是一些不能让老师知道的事情。这个比方并不恰当,但是这是我能想到最接近我那时候的心态的了。

我觉得我成了那个被排斥的人。

有一次攀冰完在康师傅家吃饭时,鑫恋表情很不开心,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后来她突然和小鹿特别亲近,我猜想也许是小鹿去安慰鑫恋了。鑫恋的性子挺直,谁对她好,她就跟谁亲近。

我感觉我并不擅长疏导别人的心情,纳纳心情不好的时候,把她搁那儿让她静静,好像就好了。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有点失落吧,她们俩不怎么跟我说话了,后来有天我泡了板蓝根给她们的时候,两个人在说话,根本没有理会我。我挺难过的,好像又失去了什么。

冬训规定不能有小团体,当然大家都明白为什么,因为在山上我们是一个大的团体。

但是你和谁玩,和谁说话分享东西,肯定没有人能约束啊。就像我喜欢和波波旭东一起玩,一个道理。

琨琨跟小鹿关系好,他们三个玩得到一起,没人插得进去。

后来我要说的东西更片面了,因为我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过程,我并没有参与。

赵老师说四个老人只能带五个新人上山,其他人在本营等着。我们当时有八个新人,这种抉择对于老队员来说就很难了。赵老师应当是没有插手这件事情的,因为在帐篷里看到我高反的时候,他断言我可以不用爬了。

赛赛没跟我们去本营,其实我差不多是体力最差的女生了。

那天凌晨两点多就听到隔壁的队伍开始冲顶了,我们好像到四点才起床,一醒来就报名字,说谁起来冲顶。我其实挺疑惑的,明明顺位的名单已经决定好了,为什么等我们醒了才公布?其实我已经准备好面对被刷掉的可能,如果有可能,一定是应该让最有可能登顶的人去登顶,不是吗?

凌晨醒来的时候,头疼已经完全缓解了。

我听见余宁在报名字。报到我了,没报左琨和田宇(我们同一个帐篷)。

结果我整理好包了,田宇才迟迟被叫出来。

我没敢看左琨的眼睛。当年我很好的朋友跟我竞争一个名额的时候,也是我那副样子。

新下不久的雪很厚,厚到一下戳不到底下的土。当时我的心跳甚至是有点迟钝的,我能透过耳膜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当时回去后,我马上发消息跟西则说了这件事。事实上,他也too young to分析这件事(我为什么不会用中文表达这句话???)。不过他能明白过来,鑫恋、小鹿对我,他们三个对老队员应当是有怨的。我也能这么感觉到。

但是如果你跟我说,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他们,我会这么做吗?

我是个自私的人,如果是你训练了一个多月,花了钱和精力来到这里,你会放弃吗?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会不会,当时的我肯定不会。


我突然因此从心底最隐秘的角落翻出了一件事。

这件事情,是当时到二峰垭口发生的。波波和宇卿出来的急,忘记带雪镜了。宇卿准备走了,当时我已经开始准备冲顶,晨晖突然跟身后的波波说,我爬过四姑娘山,来过冬训了,你戴着我的雪镜上去吧。然后他跟宇卿一起回去了。

波波可是欠了个大人情。晨晖后来好像也说,他还“挺后悔的”。但是他当时就是这么做的。

接近山顶的地方,空气越发稀薄,我听到晨晖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哭了起来,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我当时什么也没想,但是我潜意识一定是想到了本营的几个人。我懦弱、自责,走之前甚至不敢去看他们一眼。

纳纳曾经也因为天气没有亲自登顶过,但是我认为放弃登顶对她来说和对我们新队员毕竟是不同的。

更何况,他们精神和身体状态良好。

我知道我这篇文章发出来,肯定有人想说,登山为的是过程,登顶与否并不重要。这个道理谁会不懂呢,谁又真的能在自己站在人生第一座“雪山”面前完全放得下呢?


我很想把一部分责任推给老队员和老赵。我知道抉择很难,人数限制也是为了安全。但是如果你真的想把所有人安全地带上山,这些不能成为借口。(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很多时候我不配说一些话,因为我不在那个立场,但是既然我思考了这件事,我就需要说出我的想法)

我是登顶的唯一一个女生,也是感到压力巨大的那一个,我心中一直有一个名为愧疚的石头放不下去。明明知道并非自己主动造成的局面,但是对此我无能为力,我甚至没有立场对他们几个说对不起。

也许这块石头永远放不下去,但我终究会因此成长。



 楼主| 发表于 2022-3-28 23: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为什么我拖更了两个月,谁催我我都不动如山。
       我寒假就是死命宅家,勉强写了四千字,又回头看,发现写的跟屎一样。我文笔本来也不怎么好,但是总是莫名其妙被人夸,挺受宠若惊的。上次西则说他爸爸妈妈偷偷去论坛看我的队记,还夸我写的好,吓得我心里七上八下。好吧,在每个人见到我第一句话都是让我更新的份上,我打开电脑勉强又写了点。我不知道在情绪尚未平息下写出的队记,和在我过了几个月又回想当时的队记哪个更好。但是短短两个月,感觉自己莫名在心态上有很多变化,少了些感性,多了理性,不知道哪种会更好。你看,我两个月前发的引子,那么压抑,那么低落,好多人都好奇的不得了,发生了什么。我现在提前说一句,屁大点事,不过我还是会仔细讲讲。兜兜转转我还是决定把存稿删了重写(虽然本来也就几千字),以下就是我将要叙述的内容。(火车上内容可能相对很多,因为那时候印象很深,但是之后应该不会了。)
「1」
       2022年1月14日,谁想得到余宁为了省钱,让我们把绳子背到成都。但我把我背的那一条路绳直接邮寄到梦之旅。从此落下一个“习惯用钱解决问题”的名声。
       凌晨,翔安的东门口,刘洋和叔岳骑着自行车来送我们上路。逸炜和西则准备跟着送我们到火车站。宇卿风风火火地过来了,放下包,又跑了。
      “后勤忘记拿了。”
       等宇卿的当儿,发现车里多了一个位置,刘洋也上来了。直到宇卿来了,我们准备发车了,她才嚷嚷着要下车。
       “什么?你们要走了吗?”她说。
       “什么,你不是要送我们过去的吗?”我们说。
       “我只是想上车暖和一下……我还要赶飞机呢!“她说。
       司机师傅一脸正经:“上来吧,刚好给你顺路放在飞机场。”
       “笑死,她行李都没带!”
       估计刘洋这一天都因为上黑车心有余悸。
       车上宇卿突然接到电话,得知小黑不陪我们去冬训了。
       我当时心里挺懵的,感觉像是个玩笑。老队员本来就只有五个,小黑又是资历很老的。剩下的宇卿和宁只参加过登山队,晨晖只参加过冬训队,纳纳提前去攀冰,已经到四川了。这个队伍怎样就不必说了,小黑能撑起小半边天,应该不是个玩笑话。
       这个队伍年轻的大家,应当会被迫成长很多。
       厦门北站,翔安三人组刷身份证进站。上个厕所回来,发现思明的队员也陆陆续续到了。
       第一段从厦门北到福州的动车,很快,也很挤。
       进车厢时,由于时间比较赶,我的半个身子差点被夹在外面。余宁说:我们差点就要失去一个队医。我反驳:如果我被夹住,我会把包脱下来自己上车。看他失望的眼神,大概是只能承受失去一个队医,而不是失去队医的装备和衣服。
       我突然想起那次去拉练,纳纳说:“我在这里掉下去怎么办?”
       小黑、宇卿和逸炜纷纷表示他们会接住她的装备和衣服。
       第二段从福州到成都的绿皮车,很慢,也很挤。队医队长晨晖和我们汇合。临行前一天,我们队医的处方药都没买,我在那之前问了晨晖好几次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医院购买,他一直抽不出空。结果出发前两天听说晨晖回福州了,心里顿时有些不爽。我不得已和波波、西则去翔安医院开药,结果好几种药医生因为没病不给开方子。幸好晨晖赶在最后一天下午把剩下的药品买齐了,不然我很可能计划着在福州站锤爆他的头。
       后来三月份的时候从宇卿那里得知,晨晖发现我对他爱答不理,问他我是不是因为买药的事情怪他。其实不是,或者说不全是,这又是后话了。
       下到站台,余宁很笃定地告诉我,十四车。我信了,往十四车的方向走,走到一半没看到认识的人,心存疑虑,打开买票记录一看:三车。赶紧往回走,发现他站在四车的车门口排队,很抱歉地看着我。
       是四车,不是十四车。这个傻逼。
       我们分为两个车厢,筱璐、赛赛、我、左琨、鑫恋、波波、宇卿、晨晖集中在三车,自称“四人帮”的余宁、王大爷、旭东、田宇在四车。这间接导致了三车成为了打牌区(打牌将是一个巨大的伏笔),四车成为了“沉默+听旭东讲故事区”。可惜了四车的位置不连贯,不然也可以像三车一样在地上睡觉。
       上车没多久,宇卿就开始找地席睡觉。他把地席铺在面对面的六个座位中间,让我们脱鞋抬脚,自己把腿放在一边座位下面,头塞进另一边,只留下一截身体露在外面。一套流程熟练得令人心疼。对于这种睡觉方式我早有耳闻,真正见到倒是第一次——后来缩在四车厢的余宁得知这个消息,屡次表达了羡慕之情。
       由于地上有个人,我们的脚时而无处安放。晨晖很机智地在一大箱面饼上找到了落脚点,现在想来,亏得没买老坛酸菜味儿的,毕竟可以自己踩。
       我和旭东、晨晖整理了一下需要用的药品,晨晖掏出了血氧仪在大家面前显摆。有人问:这个有什么用吗。晨晖认真地解释说:这是一种电波仪器,夹在手指上可以发射一种电波来增强人的抵抗力。所以我们每天会给大家定时使用,这样大家都不会感冒啦!如果这话稍微合理一点点,我可能都信了。自此我屡屡见识到晨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功力。
       后来我们聊天偶然提到睿展,都开始猜测他现在在做什么。突然有人想到他前两天发了一条朋友圈:“万能的朋友圈,厚切牛排这到底怎么才能煎好,不是太生就是太老。”于是合理猜测,睿展正在家里煎牛排,并且想着牛排什么时候成熟。
       睿展这家伙,我跟别人说起,总会强调他特别好玩。另外,我决定把“用钱解决问题”这顶帽子扣给小张。那天他为了向我解释他真的不是那种“习惯用钱解决问题”的人,晒出了他的拼夕夕订单,指着上面的一大箱瓶装矿泉水:“你看,我都在拼夕夕买东西,这里的会便宜好多!”我欲哭无泪:“兄弟,我哪有钱天天喝矿泉水啊,俺们穷人都是烧水喝的hhhh……”
      
       宇卿睡醒了,坐到位置上。鑫恋和左琨坐在他对面,把脱了鞋的脚放在腿上:“我的腿很长,你忍一下。”过了一会儿,不愿忍气吞声的宇卿把脚反跷到鑫恋腿上,一语双关:“这是我的狗腿子。”不得不说,鑫恋也确实担负起了(很多人)的狗腿子的职责。
       旭东这人有意思,我特别欣赏。当过兵,一堆有意思的故事可以说好久。自从有一次拉练途中无意中听到了他所谓的“越跳越怕”的跳伞经历,就特别期待听其他的故事。火车上我也借着给大家送板蓝根的机会,溜到四车箱听了好几耳朵,但是现在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听到了些啥。
       那天吃完午饭,我们就发现有个男的一直盯着我们三车的几个人,总喜欢和波波和宇卿闲聊。我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烦人,怎么什么都要问——你们队伍几个人,你们去哪里,你们队长在哪里……
       波波跟我使眼色,我一时没接收到脑电波(也许是他的眼睛大小限制了眼色的传递)。然后我在微信上问他:“你想说啥。”
       他高冷简略地回复:这个男的有问题,注意点。
       我确实注意到了。
       他没有座位(据他自己说他买的站票),一直在车厢逛来逛去。我去接水的时候经过他,每次都会遭遇那种直白裸露的眼神。甚至有一次去上厕所,进去之前,回头一看发现他跟了过来,我当时只能假装没看到。
       他还在我路过他的时候问:“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山上玩。”我完全不知道他说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我们下的站点都不是同一个,他却一直问我们队长在哪里,能不能和他聊聊,能不能跟我们一起上山,坚持得让人无可奈何——如果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呢,又如果他是一个团伙中的一员,意图打探我们的消息呢?
       他还几次三番走到我旁边跟我聊天,说话中不断重复:小姑娘,你长得真的好漂亮。
       这种话让我觉得很恶心。旁边的四个人在打牌,说说笑笑气氛热闹,宇卿垂头看书一言不发,只有波波一直盯着他。
       后来赛赛跑到四车厢去了(这里面一定也有故事,都是后话了),这个男人就在空了的座位坐下,正好是我对面。我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的眼神能那么令人厌恶,尽量去回避他的眼神。后来我实在忍不了,就在微信群里说,四车厢能不能来个人占个位置,心里想着这样他就不会坐在我对面。
       赛赛看到消息后赶回来了,这个人把位置让出来,还是在附近徘徊。我去厕所时都没敢往回看,直接逃去了四车王大爷那里。那边多一个位置。
       我知道我是安全的,我坐下了,和他们说明了情况,没说完,那个人又跟过来了。不出所料,他第一句就是问我们队长在哪里。刚才宇卿为了搪塞他,跟他说我们队长在另一个车厢。还好王大爷和余宁糊弄了过去,让他不要再打扰我们。
       此后一些事不必再提,凌晨的时候他终于到站下车了。波波终于能安心闭上眼睛睡觉了。
       晚上我义无反顾地钻进座位底下睡觉。看宇卿白天睡了那么久,应当是挺舒服的。我机智地带了个颈枕用来睡觉,最终倒是在第一天也是唯一一天也派上用场了。地上硬也是真硬,不过疲惫的我昏昏欲睡。宇卿在我旁边,呼吸声好像能把头顶的座位顶穿。就在这时,他道:“墨萱,你也有鼻炎吗?”做队医的我是记得宇卿患鼻炎的,但是你把我也拉进群就很离谱了。
       “我没有啊?怎么啦?”
       “你呼吸声好重。”
       “我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我回答。
       “哦,那我听错了。”我一阵奇怪,也许他自己的呼吸声已经有回音了吗?
       地上的位置太挤了,手臂和背部经常被压的很疼。于是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侧过来、又正过来睡觉。早上七点,我睡了八个小时醒来,宇卿说他背疼。我很热心地教他怎么侧过来睡。以前在帐篷里也是这么挤,我时常被压得很疼,都是这么做的。结果他原地蠕动了一下,由于座位的空隙太低,完全翻不过来,着实可怜。
       我从座位下面钻出来的时候,琨琨在尽责地录像。他对着镜头说,鑫恋起床了。我瞳孔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一直以为总是有人叫我墨飞已经是下限了……
       我起来了,小鹿和琨琨躺到地上睡了。我一看旁边,赛赛鑫恋波波全晨晖都在补觉。我这才震惊地知道,除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我和宇卿,三车箱的大家全都没睡好。后来,在我的眼皮底下,三个半睡不醒的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还上演了一场抢衣服(被子)大戏。小鹿估计是冷,我就把抓绒给她盖上了,结果宇卿这家伙坐在一旁也冷,抓起我的抓绒就穿上了。小鹿头在座位底下看不见,只能随手抓了琨琨盖的羽绒服来盖,琨琨也看不见,就胡乱抓了座位上晨晖垂下来的衣服盖,晨晖也冷,就往回扯。我在旁边看他们三个闭着眼睛瞎扯,差点把刚吃进嘴里的早餐喷出来。

发表于 2022-3-24 21:5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昨晚梦到墨萱更新了!
发表于 2022-2-9 14: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论坛里也有很多负面的东西,一些争论,但都是有存在的必要的,生活并不总是美好
发表于 2022-1-30 11:18:51 | 显示全部楼层
催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2-1-30 11:39:1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思考了很久,把压抑、低沉的一面展现给后人,真的好吗。我把队记删删改改,原本温馨的开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抒情队记有什么用?我那时候开玩笑,说有用,让别人惹我之前想想我会写什么。其实它真正的意义,是记录一段心理历程,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想要知道的人,包括我自己。都说以史为鉴,这也算一种“史”吧(是“屎”也说不定)。我挑挑拣拣,留些有趣的事情记下来,以后的人会说:哦,冬训很轻松,很欢乐,做老队员带冬训也不是什么难事,做新队员去冬训就是享福的——放屁,我跟你说。
        所有人都有快乐、失望、痛苦、不满……最优秀最有纪律的团队会迫使你压抑这些情感。宇队带的冬训队没有。他让我们说,有什么全都说出来。在第四还是第五天的时候,我对这支队伍的期待降到冰点。那时候每天的总结会,尽管让我畅所欲言,我也不会想着怎么表达我真实的心情,而是赶紧搪塞过去,开完这次会议。直到最后一天,大家放下包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才有幸知道了很多事情,很多细节,很多想法。
        接下来我要写的有欢乐的事情,也有不欢乐的。我慢慢写,你慢慢看,如果有些地方写的不明白,大可以回帖补充。就当这次旅程的总结和回忆吧。
发表于 2022-1-30 11: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为啥标题是“2020冬训抒情队记”
发表于 2022-2-10 10:59:41 | 显示全部楼层
催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2-2-14 22:4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吹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2-2-15 16:18:28 | 显示全部楼层
咕咕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2-2-25 17:4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吹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2-2-25 18: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吹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2-3-2 11:36:4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再催一个?
发表于 2022-3-5 20:57:4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久不更新,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发表于 2022-3-8 20:50:3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从隔壁来的,我也来催更啦!
发表于 2022-3-9 19:39:24 | 显示全部楼层
催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2-3-20 21:41:38 | 显示全部楼层
鼓起勇气来狠狠催更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ICP备案/许可证编号:闽ICP备17017633号-1|小黑屋|手机版|厦门大学登山协会论坛

GMT+8, 2024-3-29 16:42 , Processed in 0.144668 second(s), 22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Licensed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