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来更新一小段了。 我要从我的角度讲述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们这个队伍不欢而散。这应当也是你们一直好奇的事情。
攀登一座山,对一个并没攀登过的人来说是什么?对于攀登过的人又是什么? 其实我说不清楚,没有那么多的经历让我来回答这些问题。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种令人不齿的行为叫“告老师”。当你把同学的“罪证”报告给老师,那你和老师就是一伙的了,同学们会排斥你,甚至会轻视你;当你成为为老师做事的班长,那你就很难和同学玩到一起,尤其是一些不能让老师知道的事情。这个比方并不恰当,但是这是我能想到最接近我那时候的心态的了。 我觉得我成了那个被排斥的人。 有一次攀冰完在康师傅家吃饭时,鑫恋表情很不开心,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后来她突然和小鹿特别亲近,我猜想也许是小鹿去安慰鑫恋了。鑫恋的性子挺直,谁对她好,她就跟谁亲近。 我感觉我并不擅长疏导别人的心情,纳纳心情不好的时候,把她搁那儿让她静静,好像就好了。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有点失落吧,她们俩不怎么跟我说话了,后来有天我泡了板蓝根给她们的时候,两个人在说话,根本没有理会我。我挺难过的,好像又失去了什么。 冬训规定不能有小团体,当然大家都明白为什么,因为在山上我们是一个大的团体。 但是你和谁玩,和谁说话分享东西,肯定没有人能约束啊。就像我喜欢和波波旭东一起玩,一个道理。 琨琨跟小鹿关系好,他们三个玩得到一起,没人插得进去。 后来我要说的东西更片面了,因为我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过程,我并没有参与。 赵老师说四个老人只能带五个新人上山,其他人在本营等着。我们当时有八个新人,这种抉择对于老队员来说就很难了。赵老师应当是没有插手这件事情的,因为在帐篷里看到我高反的时候,他断言我可以不用爬了。 赛赛没跟我们去本营,其实我差不多是体力最差的女生了。 那天凌晨两点多就听到隔壁的队伍开始冲顶了,我们好像到四点才起床,一醒来就报名字,说谁起来冲顶。我其实挺疑惑的,明明顺位的名单已经决定好了,为什么等我们醒了才公布?其实我已经准备好面对被刷掉的可能,如果有可能,一定是应该让最有可能登顶的人去登顶,不是吗? 凌晨醒来的时候,头疼已经完全缓解了。 我听见余宁在报名字。报到我了,没报左琨和田宇(我们同一个帐篷)。 结果我整理好包了,田宇才迟迟被叫出来。 我没敢看左琨的眼睛。当年我很好的朋友跟我竞争一个名额的时候,也是我那副样子。 新下不久的雪很厚,厚到一下戳不到底下的土。当时我的心跳甚至是有点迟钝的,我能透过耳膜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当时回去后,我马上发消息跟西则说了这件事。事实上,他也too young to分析这件事(我为什么不会用中文表达这句话???)。不过他能明白过来,鑫恋、小鹿对我,他们三个对老队员应当是有怨的。我也能这么感觉到。 但是如果你跟我说,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他们,我会这么做吗? 我是个自私的人,如果是你训练了一个多月,花了钱和精力来到这里,你会放弃吗?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会不会,当时的我肯定不会。
我突然因此从心底最隐秘的角落翻出了一件事。 这件事情,是当时到二峰垭口发生的。波波和宇卿出来的急,忘记带雪镜了。宇卿准备走了,当时我已经开始准备冲顶,晨晖突然跟身后的波波说,我爬过四姑娘山,来过冬训了,你戴着我的雪镜上去吧。然后他跟宇卿一起回去了。 波波可是欠了个大人情。晨晖后来好像也说,他还“挺后悔的”。但是他当时就是这么做的。 接近山顶的地方,空气越发稀薄,我听到晨晖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哭了起来,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我当时什么也没想,但是我潜意识一定是想到了本营的几个人。我懦弱、自责,走之前甚至不敢去看他们一眼。 纳纳曾经也因为天气没有亲自登顶过,但是我认为放弃登顶对她来说和对我们新队员毕竟是不同的。 更何况,他们精神和身体状态良好。 我知道我这篇文章发出来,肯定有人想说,登山为的是过程,登顶与否并不重要。这个道理谁会不懂呢,谁又真的能在自己站在人生第一座“雪山”面前完全放得下呢?
我很想把一部分责任推给老队员和老赵。我知道抉择很难,人数限制也是为了安全。但是如果你真的想把所有人安全地带上山,这些不能成为借口。(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很多时候我不配说一些话,因为我不在那个立场,但是既然我思考了这件事,我就需要说出我的想法) 我是登顶的唯一一个女生,也是感到压力巨大的那一个,我心中一直有一个名为愧疚的石头放不下去。明明知道并非自己主动造成的局面,但是对此我无能为力,我甚至没有立场对他们几个说对不起。 也许这块石头永远放不下去,但我终究会因此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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