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木风 于 2025-3-13 17:50 编辑
埋头苦行了不知道多久,当听见巨大的风车在旷野上锯响撕裂天空的回音时,仰头注视这位抚摸风雨的巨人,朝圣的路上又生长出一滴浑浊的泪。 每次谈到户外,谈到登山,似乎都逃不开“灵魂”与“肉体”、“远方”与“现实”的矛盾。我们参加户外活动的动因,往往和现实生活的不如意,或者原有城市生活的束缚息息相关。上个学期参加了陈华老师的野外生存课,在陈老师的故事中,仿佛也能摸到现代社会投射在每一个人身上的名为“压力”的影子。 其实我本不这么认为的。在更年幼的时候,我常把登山活动与世界的壮美辽阔联系起来。我常常想,亿万万生灵,也就光临这世界一遭。我们来世界体验一趟,理应多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所以,走向户外,本不需要任何动因,只需热爱。 可这一次参加登协的罗田徒步的直接原因,却并不如曾经的我认为的如此纯粹。随着年岁的增长,内心世界日趋复杂,对世界的感受也越来越深刻,以至于生活在我身上的反作用力也越来越强。我承认,我也把这趟徒步完全当成了一场“疗愈内心”的旅途。 印象非常深的是,一路上我们在很多不同的小地貌里穿行,其中不乏有很多低矮的小树。我记得非常清楚,我一共狠狠地碰了三次头!再加上带的帽子并不是把整个头给包住的,颅顶露出来的那一部分真是担心会给我蹭秃一层头发。 后来想想,学长学姐们都没有撞到,自己却总是磕碰,总归是有原因的。在爬那一段长满小树的山包的时候,本想用爬山洗去的记忆又重新侵袭大脑,双脚虽然是在走,可思绪其实早调到了另一个频段。在这个时刻,就总会不自觉地低下头来,视野里也就只有脚下那块土了。 是不是我们总是被过去经历的或现在所正在经历的不解困扰缠绕,以至于视线被思绪所困,困在了当下——我们总是走不出的当下!当未来在瞳孔里被淡忘,当情绪被铁链死死锁在回忆里,当无限的未知与值得期待都被“剪不断,理还乱”的苦痛抹杀,事事碰壁,是不是就是情绪外化的结果?我把自己困在眼前的凌乱里很久了! 想到这,我总算是抬起了头,把已经走过的路和脚下尚且安全的路都交给的余光,而将仍还热烈且有生命力的视线,对焦在仍等待着我的、仍还值得期待的前路,至少要向前看一点点,对吧?我才十八岁啊! 终于是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包,途中我们长时间在密林里穿梭,而后短暂地登上了一个又一个的相对高峰,又匆匆走过。人生能有几场高光时刻让我们看到旷野无限、大地无边?更多的时间里,我们还是在山中穿梭,我们埋头苦行,我们不退缩,我们仍在走,因为对登顶仍有期待,对未来仍有期待,我一直相信,我们总归可以在山顶翱翔。 再回过头想,我相信总有一天,户外活动于我而言不会再是压力的排解器。我会因为纯粹的热爱,踏上这场拥抱世界、寻找自我的户外之旅,我相信那时我仍然年轻。 此行出发的目的,本是用一具浑身酸痛的肉体,疗愈一个濒临枯萎的灵魂。现在想来,此行收获的远比这更多。 或许, 用一场相遇胜过一场空虚, 用一场鼓励胜过一场倦意, 用一场绝境胜过一场放弃, 用一场批评胜过一场危机。 此刻, 请让我在亲身体验中观察, 然后直视自己逃避的眼睛, 然后掏空我生锈堵塞的瞳孔, 然后把新的生命力全盘装进。
《水流众生》和《No Fear In My Heart》两首歌,或许是我对登山这一运动的全部理解。
『可是我又如何, 总是越要越多最后要解脱, 冰川般的心灵里何止是辽阔, 那是历经千辛留给众生的承诺。』
『就让我 来次透彻心扉的痛, 都拿走让我再次两手空空, 只有奄奄一息过, 那个真正的我,他才能够诞生。』
我不会再读出更多的梦, 让走向一座山的朝圣指引我拥抱剩余生命的意义, 让我在亲吻大地的跪拜里与苦行僧同行, 让我在用双脚丈量自己的生命里, 抚摸自己生长恣肆却残破不堪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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