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何辰祥 于 2015-5-29 17:08 编辑
片云·点雾
[1] 当我们一行人撑着伞顶着微雨上车时，我相信很多人的心中都是复杂的： 这种天气，前路将会如何？ 怎么这么困，就不能多睡一会？上车赶紧睡会！ 今天会不会很累，很危险？ 考核考不好怎么办？ 唉，还有一堆作业没做，回去就又有的忙了。 我觉得，很多人或多或少都对这次外出抱有一些诸如此类的想法。也许是因为登山队的这次外出恰逢了自己不适宜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这次外出恰逢了不适宜的天气。我也一样，有着自己的一些顾念，心情自然也就没法如前地高涨。 汽车摇摇晃晃，把很多人晃进了睡梦中，而每个人的小顾念，也随着车在每个人的梦中摇晃。
[2] 不知道车走了多久，大约就是一场回笼觉的时间，就停在一个不规则的十字路口处。我在车中养足了精力，下车以后瞬间扑面而来的带着微湿的泥土和青草气味的空气让我精神振奋了些，也准备舒展下筋骨开始享受今天的路程了。 但是刚走不久，就发生了一件让整个队伍踌躇的事情。我们顺着柏油路向前走，在一个桥下准备开始溯溪，然而天一直在下雨，加上连日的阵雨和阴天。溪水流量很大，导致贸然溯溪有一定的危险。 栋俊和彪下桥探路，不断用对讲机向上汇报着情况，而桥上的猛哥、雨笛还有晓银在纠结地决定着是继续向前还是就此回家。 “你让栋俊回来吧！我们决定不走了，回学校！”良久，猛哥才对着对讲机呼彪。“那你是决定不走了？”彪疑问着再次确定一遍。“嗯。”“好，栋俊！别走了，回了！” 而就在听到彪喊完栋俊的时候，我抹了一把脸上和眼睛上的水回过头：山青，云浅，一点点的雾分开镶嵌在对面青葱的山崖上，崖底滚滚流着黄色的河水，不快不慢，像山水画中的泼墨，又像雾气依偎在山的怀里，风一吹，点点雾气飘动让这片山崖恍如海市蜃楼，分不清是真是幻。 就在那一刻，我心中的顾念被一扫而光，像是拉开了一个塞子，甘泉与热情汩汩冒出。
可能时间过得稍长了，我们再次联系送我们来的那个司机师傅，他已经回到了厦门，我们又一次进退两难。 就在大家举棋不定的时候，陈华老师开口了：“我之前跟朋友走过这条线，的确不好走，今天下雨，石头肯定抓不住。前阵子我跑步崴了脚，到现在还在恢复，我们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要出事，我建议我们还是回去吧，走回厦门也可以，出来一次，也让大家练练再回去。” 我相信那时候更多的人心里是更倾向于回家的，陈老师这样一讲，更加动摇了我们继续走下去的决心，而彪此时来鼓励我们了：“这条路我曾经走过三次，要说难，的确有点难，但是也绝对不是没有办法走，想想我们包里装的是什么？路绳、上升器、安全带，我们肯定有办法继续向前！雪山上也会下雨，在雪线以下我们也要经常爬石头，所以这次也绝对会是一次历练！”彪的语气坚定，有底气，毫不迟疑，而猛哥此时乘胜追击：“那我们想走的举手，超过半数就继续！”可能大家被彪的话鼓舞了，也可能大家觉得作为一个登山队员绝对不能太怂，大部分人都举了手，走！ 看过那点点雾霭，我早已不愿就此回家，也是一心期待能够继续前行，看到林立的手，心里不禁叫好。
[4] 雨后的石头上附着了一层泥，摩擦力大大降低，全队人分成四组，分别由有过雪山经验的老队员带领，却也依旧是踉踉跄跄地前进。浮出水面的石头滑，一直浸泡在水里的石头更滑，我们只有摸索着石头的棱角凹陷，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这段路我们一直蹚水前进，走到一个小峡谷中，对面上方的岩石分开，在茂密的树丛中隐约露出灰色的天空，风景非常幽深俏丽。峡谷的右侧崖壁可以爬上去，顺着前人架好的钢丝再走一段看不出是路来的路，就到了一线天。 如果说刚刚的小峡谷中的风景可以用西施来比喻的话，那么一线天这里的风景便需要一位升天入地搜古寻今求而不得的佳人来比喻。 水好像从天上淌下来，直挺地在狭小的石壁间飞流而下，仿佛千万条细丝穿成的白绸。水撞击石头的声音入耳，有一种纵情山野天籁环绕的感觉。曾去过武夷山的一线天，但那个一线天没有飞瀑，即使比这个一线天高了很多长了很多也依旧是不够有感觉。 而通常的美景也是不易接近的，在刚刚走过的那段危险的路的前面，一线天又被一个又窄又深的水潭挡住，水潭不是静水，因而不可见底，好多人都在这里费好一番周折。而渡过一线天前面的两个艰难路段回到平地，刚准备平复下心情时，一线天的水声及景色便猛然入耳入眼，更让我深深记住了这个地方。 在一线天前匆匆与林茜和栀子合照，拉了玉晴猛哥他们上来，我就匆匆前进了。
[5] 万万没想到，前面的路更加危险——传说中的旋转天梯。 旋转天梯（在我看来，它不过是铁柱焊铁板）分两段，第一段天梯的基部就是在岩壁的一个小平台上，而平台下离地面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天梯顶部又与一块完全外凸的石头“遥遥相望”，隔了足有半米。石头上无凹处可借力，只能借藤上去，无奈藤也不是很牢固，这里很危险。星号在最前面帮我们搭好绳子，为全队人扛了全部的风险。第一段天梯与第二段天梯之间的路就像贴在山崖上的一条窄平台，比脚掌宽不了太多，中间还要拐个弯，这一段也比较危险，好在爬上第二段天梯后，就安全了。 爬天梯的时候，耳朵似乎闭上了，没有听到从一线天处传来的哗哗水声，而爬过天梯，耳朵好像突然打开了似的，水声重又传入耳中，不过这次是从脚下传来，我们已经到了一线天顶！ 顶处是一个小平台，一架石桥横在一线天两侧石壁上，我们在这里自拍、合影，当然顺便用馒头解决了当务之急的肚子问题。
[6] 从上而下看的一线天已经不再那么优雅，但声音依旧刺激着我的耳膜，就像贴在脑门上的薄荷叶一般向我身体深处输送清凉。 短暂的停留，我们告别了一线天，告别了旋转天梯。前面是一条窄路，但是路边有前人架好的栏杆，栏杆外侧是一条小河，就是一线天飞瀑的源头河。有 栏杆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但是要开始担心身材问题了。我们一个接一个地蹭过这条路最狭窄的地方，艰难之余也不免在心里偷笑自己。栀子走过去后惊喜地发现自己没被卡住！于是兴奋地连声喊了三遍：我竟然没有被卡住！本来这句话每一遍的前面都有一个人的名字，但是我已经忘记都是对谁说的，那么就当做是第一遍送给往年登山队员，第二遍送给今年登山队员，第三遍送给山神伯伯吧！ 以后再说栀子“小胖子”需谨慎，先要想想自己又没被卡住！ 前面是吊桥，在我的感觉中，这是最难走的一段路。彪在桥下保护，，韬哥在对面拍照，大家摇摇晃晃胆战心惊地一个个走过吊桥，很多人险些滑倒，手死死抓住吊索才没有掉下吊桥，结果也是手被吊索硌得生疼。而此时我仰起了头，从头发滴落的水珠滑进脊背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身体瑟缩了一下，有点冷啊！此时还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在柔软的天光里，我竟分不清这雨是来自天空还是来自山林。风吹过来，山湿漉漉的，路湿漉漉的，我们湿漉漉的，心却也突然湿漉漉的。
[7] 吊桥过后，我们踏上了石板路，队伍的行进速度陡然变快，一会儿就到达了营地。 多亏了烧烤店今天没有开门，我们才得以住上带棚子的营地，还有自来水，有灶台，有厕所，有小卖部，可是我们没人去买东西。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我们考核过后就开始搭营做饭。至今我还在疑惑后勤们是怎样点燃湿柴火的，但是就是这股湿火，送给我们一顿热腾腾的饱饭。 饭后是例行地每人说一些自己想说的话，大家积极地谈论今天早上的是否前进的决定，也互相夸赞着彼此的勇敢。说完大家就早早地入帐睡觉了，雨滴滴答答，雨旁的人们鼾声起伏。
[8] 清晨我们吃过早饭后就早早出发了，合影过后，我们走进了小坪森林公园。 就像上个世纪废弃的公园，里面的建筑物斑驳一片，路上堆了一层半腐的树叶，连门口的售票厅也已经废弃无人，公园门似乎隔开了两个年代，我们似乎走进了二十年前恐怖片场景的黑白镜头中。 小路两边是高大的乔木林，雾气很重，每根树都好似耸入云里，而我们却无从得知在云中的那一段还有多长。隔不远就再也看不到前面了，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周围没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任何其他人，路旁的草还结着许多蜘蛛网，我们似乎行走在了瘴气林中，又似乎在横穿人间与冥界之间迷惘地带。林间小路一转弯，一个废弃略发黄的游泳池赫然出现在眼前，给这静谧的环境再添了些时光穿梭的感觉，我竟一时分不清过去、现在与将来，到底是行走在史前废墟中，还是行走在一万年后的人类文明遗迹中？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景，也许某一天我和别人再提起小坪森林公园，他们会讲：切，一片树林而已！可我知道他们看不到我眼中的小坪，我要感谢这阵雨，它让我在恰好的时间遇上了恰好的小坪，它让我看到了到底怎样的宁静才算宁静，到底怎样的幽深才算幽深。 峰回路转，山中的一切在雾中都若隐若现，横在湖上面的小桥也望不见尽头，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隧道。
[9] 雾气稍稍散去，我们走入了密林中开始穿越，并在这片林子中考核了上升下降，在李余祺望的灵动地捣乱下，我成功地考砸了上升下降。 不过我认为，考核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在每一次操作中我能学到什么，在每一次户外中我能获得怎样照顾好自己以及行走的经验，能获得怎样面对户外中的困难、抉择乃至危险的沉稳、勇气和信心。 考核过后，我们继续上山，把包卸在了上面，又跑到半山腰的裸岩处看山岚雾气，虽然白茫茫一片，但依旧有画意诗情。 接下来我们走入了村庄茶园上了大路，顺着大路走到十一点半钟停下吃午餐，又走了不远的一段，就到了小坪村健身广场。 614公交车两小时一趟，每趟人爆满，看来是不能坐公交回家了，于是我们叫了一辆面包车，而我们则在小坪村的小卖部前避雨、下棋、打牌、钻进一个尚未建好的房子里与小孩儿们戏耍。我相信每个从乡下长大的孩子的脑海中都有过这样一个下雨的午后，清新的空气灌进脖颈里觉得百无聊赖，而一点一滴的雨扫动着生活的弦让时光都停滞摇晃起来。我们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度过了一个悠闲而旧得发黄的午后。 与那群小孩儿玩的时候，倏地有些感动，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的自己很傻很天真很快乐，忽然特想回到那时候，重新来过一次那无忧无虑慢慢成长的岁月。 站在公路上回望着自己来小坪村的路，不知道那个桥下的溯溪起点在哪里，不知道一线天在哪里，不知道旋转天梯吊桥在哪里，不知道小坪森林公园在哪里，不知道，不知道……只知道它们在远处的那片山里。山林就是这样奇怪，你似乎从未找到过路，可你也似乎从未迷路，峰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10] 如果没有这场雨，小坪会是怎样的呢？ 如果没有这场雨，这次外出会在你的心中留下怎样的印象呢？ 如果当初我们选择了离开小坪回家，你会不会后悔呢？ 有时生活就像温泉，在里面泡得久了，已经忘记自己还会冷，还会热，已经忘了最初的自己心里激荡着些什么，渴望着些什么。 守住初心，才能不忘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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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5-5-29 17:0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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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9 17:20:42
楼主
发表于 2015-7-14 17:50:39